如果說上次兩個人單獨相處時,是慕容瀾給他提了醒,那麼這一次,則是他自己的反思,他在反思他過去的二十年所得到的寵愛,到底是愛,還是害。
慕容瀾靜靜地聽著他說一字一句,如果不是必要,她絕不開口,原來他不是什麼都不知道,隻是鴕鳥心理,有的時候不願意讓自己去相信殘酷的真相。
“夙譽,聽說你母後也姓慕容,而且是我的姑姑,你知道這件事嗎?”慕容瀾看他的情緒實在低落,嚐試著岔開話題,有些事,在沒有足夠強大前,他做到心裏有數就行了。
夙譽發出一聲悶悶的“嗯”,回頭問攤主,“有酒嗎?”
攤主一臉為難,“客官,我這裏是餛飩攤,可沒酒供應。”
夙譽眉峰微擰,躊躇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問慕容瀾,“瀾瀾,你帶錢了嗎?”
慕容瀾吃了口餛飩,別看隻是個路邊攤,味道卻非常的鮮美,“怎麼了?”
“先借點錢給我嗎?”堂堂賢親王說完開口借錢,就低頭,慕容瀾看了看他,連耳根子都紅了,“我想買點酒喝。”
這賢親王本生還真是個本性純良的好苗子,隻可惜,被人刻意朝歧途上帶了。
她笑,“你要多少?”
夙譽伸出一個手指,看著慕容瀾的眼神有幾分怯懦,“十兩。”
慕容瀾依然笑,“十兩啊?”
夙譽咽了咽口水,“嗯,十兩。”
慕容瀾斂起笑,一口拒絕,“沒有。”
夙譽愣了愣,“那五兩有嗎?”
慕容瀾托著下巴想了想,“也沒有。”
這下子,夙譽的表情是欲哭無淚了,“瀾瀾,你到底帶了多少錢啊?”
在他目不轉睛,又帶著希望的注視下,慕容瀾緩緩的搖頭,“剛才我已經打算睡覺了……”聳聳肩,“出來的匆忙,分文未帶。”
堂堂大魏賢親王,在心裏留下兩行比麵條還寬的眼淚,他不就是想喝點酒嗎?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可是,為毛,酒沒喝成,反而淪落到幫人洗碗抵餛飩錢的地步。
曾經在整個京城,不管是買什麼東西,隻求最貴,不求最好的賢親王,什麼時候差勁到連吃碗餛飩的錢都沒了。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事實上,沒了賢親王這個名頭,沒有他皇帝老子給的俸祿,他夙譽什麼都不是。
慕容瀾並沒有幫他,就站在一邊,雙手操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
攤主雖不知道夙譽的身份,從他的穿衣打扮,還有氣質,就判斷出自這是個貴人。
他一小小路邊攤的攤主,就算是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得罪這京城中任何一個權貴,他看著慕容瀾,滿臉的忐忑不安,“這……”
慕容瀾淡淡打斷他,“老板,這已經是我們家爺最快的洗碗速度了,你要還嫌慢,那就過分了點。”
攤主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卻被慕容瀾刻意曲解成這樣,他急了,“姑娘,我……”
“你這老板也真是太不懂事,算了。”慕容瀾朝他一揮手,走過去拉起正在奮力洗碗的賢王爺,“我們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