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窗口看不到丘杉的隔離房間,邢博恩進來不多久,對話裝置的“滴滴”聲就停了。
此刻,實驗室內安靜得聽不見任何聲音,丘杉的雙眼看著邢博恩淺色的嘴唇,而邢博恩固執地看著丘杉微微垂下的眼睛。她的身體像是僵住了似的,眼看著丘杉向自己靠近,卻無法動彈。
她的呼吸聲被放大許多倍傳到自己的耳朵裏,這急促的聲音讓她有些窘迫,她忽然屏住呼吸想要控製節奏,卻把自己的臉憋得通紅。呼吸聲停住之後,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就變得難以忽視,邢博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自己剛才的呼吸聲更重,還是現在心跳聲更大。
丘杉還在靠近,一點一點,慢得仿佛時間停滯了,又好像是在給她足夠的時間逃離。邢博恩覺得自己應該逃開的,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動。丘杉的呼吸撲過來了,呼出的氣體與身體一般冰涼,這股涼氣忽而輕輕吹拂過她的嘴唇,忽而消失,一呼一吸間,緩而穩的節奏俘虜了邢博恩的心智。不知何時她閉上了眼睛,仿若陷入一個由丘杉編織的涼涼的夢境裏,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腦海裏出現這一切還未發生之前炎炎夏日裏她吃到的紅豆沙冰。
丘杉冰涼的呼吸停止了,兩片同樣冰涼的嘴唇小心地碰了上來,邢博恩發現丘杉的嘴唇比她想象中的柔軟。這兩片涼意借由邢博恩的嘴唇傳到身體的每一處,一瞬間邢博恩錯覺自己與丘杉一樣都是沒有溫度的了,她感覺不到空氣,感覺不到手下的床單,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事物,除了丘杉的嘴唇。
碰上來以後,丘杉久久未動,冷的呼吸與熱的呼吸在鼻端交錯,湧成一團令人意亂的氣流,邢博恩的大腦早已放空,雙目緊閉,輕輕張開顫抖的嘴唇,身體似乎想要前傾。這時,“滴滴”聲又響起來,像一支箭立時刺破迷霧,驚醒了邢博恩的意識。
她飛速跳下床跑出了隔離間,沒敢稍稍回頭看一眼,撲到門口向外看去。
透明窗口顯出了一張美麗的笑臉,邢博恩怔了一下,接通了對話,問道:“薄小姐,你有事嗎?”
薄雪聲在外麵回答:“我來看丘杉,剛才和黎教授報告過了,他說你是第一負責人,讓我直接過來。”
邢博恩感到身體的溫度正在慢慢回升,肢體的知覺都在逐漸恢複,她低頭無聲吐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卻發覺脖子還是十分僵硬,無法轉回去看丘杉的臉。她背對丘杉問:“你要見薄小姐嗎?”
她握起拳頭,手心漸漸變暖。從背後傳來一聲“嗯”,邢博恩忽然放開手,讓手心裏剛剛存積的熱量散去了。
“稍等。”邢博恩對薄雪聲說。
接著她低頭走回去,打開隔離間的門,撇開視線說道:“出了這間實驗室,你必須時刻在我身邊,千萬不要突然朝其他人走或做出攻擊行為。”
又是一聲“嗯”。
邢博恩假裝沒有感覺到丘杉的視線,將丘杉帶了出來,與門外的薄雪聲一同來到一間辦公室。辦公室門上掛了一個嶄新的牌子,上麵寫著“對外發言人”五個字,還有薄雪聲的名字。
“既然負四層沒有給丘杉安排單獨的會客室,那就先在我的臨時辦公室裏談話吧。”薄雪聲笑著說,“邢小姐如果怕打擾我們,不妨到隔壁黎教授的辦公室去坐坐,談話結束我會請你送丘杉回去。”
邢博恩回道:“我是丘杉的第一負責人。按照規定,丘杉離開實驗室期間,我必須時刻和她待在一起。”
薄雪聲:“為了防止她傷人嗎?丘杉不會傷害我的,請你放心。”
“規定。”邢博恩不想和她廢話,拉一把空椅子過來坐在丘杉旁邊,與薄雪聲麵對麵。
薄雪聲不以為意,搖手道:“我隻是和丘杉聊聊天而已,邢小姐可以不用這麼緊張。”
邢博恩心裏有股莫名的煩躁,沒有說話。
薄雪聲那副笑臉像是永遠不會落下去似的,轉頭詢問丘杉道:“過得好嗎?”
丘杉:“好。”
“分開一天了,丘杉,你有沒有想小蝦米和我?”
丘杉愣了一下,前麵加了個小蝦米她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薄雪聲接著說:“我給小蝦米買了一副新的拚圖,她說想和你一起拚。”
丘杉明白了,今天這是單方麵談話,不需要她發言,於是繼續沉默。
果然,薄雪聲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了下去:“戚未遠和薑丁都加入了對外發言部,不過隻有我獲準進入負四層,以後如果他們有話對你說,我就來找你。一會兒我去看詹衡宇,方月,還有其他人,你有話要我帶給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