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著我,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看著我。
我在紙上胡亂地寫,天書樣的字跡,刷刷刷地寫,寫所有想到的可能性。陳喬斌下毒,於天光放頭發,這很可能,非常可能。
並且是最有可能。
於天光是醫生,對於死亡應該比一般人都要敏感,他可能是最早發現村裏麵連續不斷死人是連環謀殺的人,大概是因為不能肯定,也不知道凶手是誰,但又實在不想就這樣罷休,便在被謀殺人的死亡現場或者屍體身上放頭發作記號,這就是為什麼李雲麗和於國棟死亡現場沒有發現頭發的原因,他們不屬於連環謀殺的環節中。
而且,我猜,致李雲麗於死地的那瓶氫化鉀,也是被於天光藏起來的,他懂醫,又是第一批到達現場的人。他看出李雲麗死於氫化鉀中毒,也判定毒跟那瓶藥有關係,所以藏起了藥,沒有放頭發。之後他又把藥放回去,等警~察發現。
這樣去猜,合情合理。
可為什麼是頭發?
為什麼是陳金紫玉的頭發?
如果那天送包裹的男人的話是真的,當年陳金紫玉脫落的頭發應該是葬在槐樹林的空墓裏,怎麼又到了於天光手裏?於天光為什麼要把一個七十多年前生死未知的女人的頭發,放在連環命案現場。這兩件事又有什麼關聯?!
於天光知不知道誰是凶手?
他曾在夜間到陳喬斌院裏偷窺過,手被院牆上的玻璃割傷,在窗下留下幾滴血跡。他是在查凶手是誰,還是已經認定凶手是陳喬斌?!
真他媽費解!
既然於天光不是凶手,既然他知道連串命案有可疑,既然他有懷疑的對象,為什麼不跟警~察說?!
還是因為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說?!
我猜我們被卷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看不見底。
看不見光。
找不到出路。
那些看似明亮的地方,也未必是正確的方向。
我把頭伏在桌子上。
深呼吸。
慘然而笑。
常坤給我倒水,撫我的肩膀,我感覺我也想哭。
我也想像石玲那樣,抱住某個人,放聲大哭一場。
電話突然響。
所有人都駭一跳。
精神太過集中的時候,任何聲音都能觸到神經最敏感的地方,觸及崩潰邊緣。
常坤接聽電話,然後把聽筒遞到我手裏。
是何誌秦。
他說:“我們從電信局打印所有村民最近的通話記錄,一一查對號碼。查到於國棟遇害的前兩夜曾給他兒子打過電話,通話時間是兩個小時四十五分鍾。另外還查到……”
他停住。
我在等。
我猜我知道他接下去要說的是什麼。
停頓十來秒鍾,何誌秦咳嗽一聲,說:“還有一個電話,是從你家裏打到於天光家裏的,黎緒。”
我猜對了。
黎淑貞果然跟於天光通過電話,在我感冒住院隔離的時候。她肯定從某個渠道得知我被送進醫院隔離,擔心我的生死,所以打電話給於天光問。於天光向她保證說黎緒不會有事,她完全相信他,所以沒有跑到警~察局也沒有跑到醫院鬧事。
她相信於天光,因為她認定於天光是凶手,隻要他是凶手,就能控製誰生誰死。他說黎緒不會死。她才那麼百分百地信任。
為什麼黎淑貞會認定於天光是凶手?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