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明江說:“我有幾個朋友,在考古隊工作,有一年他們在陝西境內考古,有個春秋時期的墓,墓主應該是個文化人,墓裏麵都是竹簡書,到處都是,連棺材裏都是。還有一些杯物器皿,沒有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墓道剛剛挖開進入的時候,帶隊的一位教授突然暈倒,昏迷了大概有十來分鍾,大概是缺氧造成的。當時的確是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也沒有往深裏想,現在你這麼問,我再細想起來,的確是有點不大對頭。那個教授醒來以後也不說什麼,帶著我們就往墓道裏走,他好像對整個墓葬的結構非常熟悉,該往哪裏走,該怎麼避開幾個機關設計,主墓在哪裏,點火的照明槽在哪裏,棺蓋該怎麼掀起,全都清清楚楚,一點力氣都沒費就把整個墓葬探索完畢。我們本來是打算循序漸進操作的,但那個教授對別的東西都不在乎,青銅器,陶器,古幣,完全沒有興趣,連他以前最感興趣的陪葬奴隸的屍骸都不管,而隻對滿墓的竹簡書籍有興趣,拚命吩咐我們將那些竹簡書運出墓去,而且要求非常嚴格,要怎樣小心搬運,按怎樣的順序等等等等,稍有差錯他又打又罵,完全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教授的樣子,但當時太忙,他們沒顧得上細想。墓主的棺材裏有屍骨,本來那個教授對屍骨最有研究興趣,但那天他隻小心取了屍骨胸前抱著的兩冊竹簡,對著屍骨看了大約半分鍾的樣子,就不再管了。”
所有人都聽得很入神。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問他:“然後呢?”
樓明江歎氣:“可惜,時間太久了,那些竹簡書籍,有很大一部分在墓中的時候已經腐蝕,字跡也都看不清了,有一些甚至伸手一碰就成了粉末。特別是從棺材裏拿出來的兩冊,教授捧著走了不到十步路,就已經是一堆粉了。教授瞪著看了一會,突然跪下去,滿臉眼淚,然後又昏迷大約二十多分鍾。”
“再然後呢?”
“他醒來以後,似乎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們對此怎麼解釋的?”
“沒有什麼解釋。不管是誰,總會有些時候,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後莫名其妙地忘記,不是嗎?我有一次在辦公室裏,不知道為什麼,到處找一份什麼材料,找不到還向同事發脾氣,可過了一會我就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而且這也不是我親眼所見的,聽說來的東西總會有些水份在裏麵,不是嗎?”
我笑起來,說:“你現在想想,你剛才說的那個教授,會不會是被鬼附了身?”
“你又跟我扯淡。”
“我沒跟你扯淡。如果要我給你剛才說的事情一個解釋的話,我就解釋為:那個墓主生前最在乎的就是那些竹簡書,希望它們能被後世發現,傳下去,而他死後,靈魂也一直徘徊在墓裏守護,你們一打開墓道進去,就附著在那個教授的身上,後麵的事情也就都能解釋了,包括為什麼會突然跪下,還淚流滿麵。”
全場寂然。
樓明江愣很多分鍾,淡淡地笑起來,說:“你是想用我說的那個情況,來證明雷夏人的靈魂一直在他們的墓裏徘徊,隨時會附到進入墓中的人體內?”
“對。”
他開始笑得有點誇張:“那你說怎麼辦?不進去?”
“我沒這個意思。我想著,既然林奇亮都不怕,我們就沒什麼好怕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隻是這樣猜。”
他又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