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很久。
仍舊是笑,笑得近乎絕望。
我指著水池裏的女屍問他:“她是誰?”
“是我們的族長。那兩個孩子,是我們將軍的一雙子女,當時奴隸暴動,戰爭持續將近一年,我們撐不下去了,將軍拚死突圍把我們送出包圍圈。活著逃出來的雷夏人大概有三百多人,到這裏建造完這個墓以後,還有一百八十多人,但是往生花的種子不夠。族長舍棄了自己的女兒,把將軍的這一對子女留在自己身邊。她是個特別偉大的族長。”
“她叫什麼?”
“雷夏。我們每一任族長,都用同一個名字。”
“如果我走過去,她就會在我體內複活,是嗎?”
“是的。”
“她複活以後,會做些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她不會做壞事。肯定不會。如果必須得做什麼壞事的話,也隻能是找兩個孩子的身體,把將軍的這一對子女複活,撫養成人。她是一個非常善良的族長。真的。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複仇的計劃,沒有什麼控製人類的陰謀,根本沒有,我們隻想生存,像從前一樣,有一個合適的居住的地方,代人繁衍,而已。”
我呼出很長一口氣:“可我不想讓黎緒消失。”
“這要看她的意誌。我恐怕她更願意做她自己。不過黎緒,有時候換個身份換個思維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們就能把從前所有的一切清零,等於一次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以後的那個人,就不是我了。”
這次輪到他沉默。
沉默很久。
我問他:“你在從前的時候,是什麼人?”
“副將軍。突圍的時候,將軍死了,我帶著族人逃到這個地方。”
“你在從前的時候,有愛過什麼人嗎?”
他笑,目光柔軟,表情有陷進回憶裏的甜暖,說:“有。住在我家對麵的一個女孩,溫柔善良,陽光一樣明媚。她的爺爺是非常有名的藥劑師,他隻種對人有益的花草,她每天抱著五顏六色的花走出去,送給需要的人。”
“後來呢?”
“暴動開始。她死了。”
光線越來越暗。
越來越暗。
越來越暗。
手電筒早就已經沒電了,唯一在發光的那個火把,在跳動了幾後幾下以後,突然黑掉。
一陣鬆脂的濃味。
和世界末日一樣的黑暗。
付宇新的聲音在黑暗裏,遙遠而又陌生,像隔著幾千年的時光距離。
他說:“黎緒,你得抓緊。我們再不出去,外麵的警~察進不來,肯定會準備爆破。這個石窟是天然的沒錯,但三根井架石柱是雷夏族最偉大的建築師設計督造的,每根石柱之間都有機關相連,遇到比較大的震蕩,彼此能製衡,從而保護石窟不塌,但是如果某一個或者兩個入口遭爆破的話,製衡機關一損毀,就會帶動破壞機關,整個石窟就完了。”
我問他會怎樣完。
他說:“B墓區的千纏姬草牆後麵,是巨大的地下冷水庫,裏麵的水足夠灌沒整個石窟。”
淹沒整個石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