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陸思安打來的,她的父親,一個儒雅的男人,並不苟言笑,她醒了之後隻和他匆匆見了幾次,他就離開去了國外。
因而也說不上有多親密。
“還不是很習慣。”她坦言,右手提起裙擺走上階梯,很快來到亭子裏,踱步到一張木椅前坐下,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彎腰輕輕揉著。
“慢慢來,有什麼要求隻管跟念琛說。”
“他們對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
“嗯,”
然後便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父女兩個都不是健談之人,氣氛有些尷尬,陸夢直起身體,將手機換到右手,咬了咬唇,突然問,“爸,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媽是,”
“我這裏有點事,先掛了,以後再給你電話。”
電話斷的很快,不等陸夢再開口,聽筒裏隻傳出嘟嘟的忙音,陸夢頓了頓,默默把手機放回手包裏,總是這樣,隻要她一問起生母,所有人都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
難道……
她的身世就這麼見不得人?
厭趣一笑,她伸腳將鞋子勾回來穿上,正欲起身,眼前光線卻陡然一暗,地麵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視線收回,落在來人一雙不染灰塵的手工皮鞋,唇角彎了彎。
“你到底是誰?”
男人不冷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陸夢伸手將裙擺捋平,才慢慢抬頭,幹淨薄施脂粉的小臉,唇角溢出一絲明豔的笑,“周先生難道是非要做些對不起你未婚妻的事嗎?”
周寧遠並不回答,長眸緊緊落在她臉上,朦朧的月色裏,女人的神態舉止更是像極了她,在那些他特意晚歸的深夜,她總是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裙,挽著米色的披肩,在夜色裏等他。
還記得有一次,醫生說舒沫然病情不穩定,他在舒家陪了她幾乎一整晚,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回家,她聽到汽車引擎的聲音出門迎他,那時候他心情很差,看見她一身白衣,披著一頭又長又黑的長發,簡直和女鬼差不多,他脫口就罵她穿的什麼東西,是不是在詛咒舒沫然。
原本,她的臉上就是帶著明媚的笑,隻是在他罵了這些話之後,那些笑意就成了支離破碎的孤寂,他那時候並不覺得心疼。
現在回想……
心髒卻是驟然一緊。
“你長的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嗬嗬,”回答他的是女人清脆的笑聲,在夜色裏蕩漾開去,周寧遠從回憶的沉痛裏醒來,幾乎是有些惱怒的看著肆意大笑的女人。
“你笑什麼?”
陸夢終於止住了笑聲,纖細好看的手指指向他,“當然是笑你蠢,這種搭訕方法早就過時了,周寧遠,與其這樣試探,倒不如直接說你對我感興趣不就得了,何苦這麼為難自己?”
她笑容燦爛,周寧遠十分尷尬,迅速斂眉,以至於忽略了女人眸底浮起的狠意,等他再抬頭,陸夢已經止住了笑意,微微仰起頭,月光下的容顏美麗的讓人心驚,定定望著他。
周寧遠心頭一緊,攥緊的拳頭倏地鬆開。
跟著魔一樣慢慢低頭。
吻住了那兩片粉潤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