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玉影坐於桌岸之後,看著垂頭站在的青司。
“說吧,你這次來落鳳山是為著什麼。”
百裏青司本想隨意瞞過去,可是這話到嘴邊,她又改變了主意。
對自己來說,這未必不是讓母親隨自己下山的機會。
“事實就是母親看到的樣子。”
僅僅是這一句話,百裏青司就先紅了眼眶,她強忍著垂下頭去,不讓母親看她眼中強忍的苦澀。
前世種種屈辱她實在無人可以傾訴,隻能在午夜裏將那些過往翻出來,好的,不好的,輾轉反側的品著,再和著眼淚一點一點咽下去。
日日月月年年,百裏青司甚至已經想不起來上一次能安然入睡是什麼時候。
看著自己女兒這副強撐的樣子,百裏玉影心裏也不好受。
“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一字一句講給我聽。”
“好。”
“前幾日,琴家三少爺琴長風帶著聘禮前來季家求娶於我,嬸娘親自過來問我的意願。”
“長風雖然沒有官職,可是在女兒這些年獨居於後宅之時,他也多有拜訪,春季踏青,夏季賞花,確實為女兒寂寥平淡的日子添了許多色彩。”
百裏青司眼中閃過一絲苦澀,自己就是敗在這些偶爾的討好和溫暖裏,然後輸在對方手中。
“實不相瞞,長風上門前來求娶,女兒心裏是有些歡喜的,他不僅是當朝榜眼,對女兒也頗為照顧,如今更是滿城吹打的前來求娶。”
“可就在女兒準備應下之際……”
剩下的百裏青司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已無需多言。
她對著麵前的百裏玉影深深俯下身去。
“女兒知道,雲黛是自己的嫡親堂妹,按理說我這個做姐姐應該祝福她,可是女兒實在做不來這寬宏大度之事。”
“您若是為剛才女兒斥責為難雲黛妹妹,而生氣,您就狠狠的懲罰女兒吧,可是無論您怎麼說,女兒是不會再季府了,與其回去讓世人嗤笑,卿卿還不如與您一樣在這水月庵裏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
顆顆淚珠砸落在地,百裏青司那跪著的背影竟帶著偏激的決絕。
百裏玉影坐在那裏紅了眼眶,但她沒有失去理智。
“這件事,你嬸娘知不知道?”
百裏青司點點頭。
即使原來不知道,恐怕現在也已經知道了。
不然依著季雲黛的性子,恐早就巴不得自己一直待在山上,又哪裏會親自上山。
跪在地上的青司瞧不見母親的神色,可是她能感覺到母親的沉默。
心裏不是沒猶豫的,她不想讓母親陷入兩難之境,可有些事是你想避也避不開的。
“你笑下去吧。”
良久,青司才聽到百裏玉影這樣回了一句。
看來,母親是拒絕自己了。
小小的房間裏再次恢複先前的寂靜,百裏玉影打開手邊的畫軸。
穿著官服的男人,去清風明月般站於廊下,正淺笑著看向作畫之人。
指撫過畫紙上熟悉的眉眼,就像描摹著她最愛的夫君。
“錦堂,是我錯了,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墜落,洇濕了泛黃的畫卷……
青司垂頭走在青石板上,季雲黛馬上就要大婚,即使她嘴上不願,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因為她的姓氏雖然是“百裏”,可她畢竟是季家的女兒。
一言一行代表的介是季家。
而且,她還有她的“大事”要做。
青司想著越發沉默,她當年因著婚事,對著身邊的許多事都毫無印象。
前世京城都發生過那些大事來著?
青司正想的入神,卻不期然撞上一堵“肉牆”。
被這一撞,想著心事的青司連連後退,竟然一時不察踩住了自己的裙擺。
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向著身後的地上摔去。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