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一身皆白墨夫子
洛水城外風聲呼嘯，枝葉簌簌。
西涼大地用了近五十年時光才恢複自然秩序，春夏秋冬循環往複與外界再無差異。然而歲月碾過這片土地，很多東西卻是再也不可能恢複。這裏再也沒有所謂四十萬裏外西海上吹來的鹹澀海風，卻多了一種無主無由的颶風。這種颶風隨時隨地皆可化生，輕輕鬆鬆就能席卷數十上百裏土地。
此時雖是濃夏時節，洛水城外卻呼嘯著冷風。這冷風就是這種颶風的邊緣區域，聲息雖大，卻不再有破壞力威懾力。
即便西涼天地已大變，洛水城依舊是兩萬裏西涼最大最繁榮的一座城，洛水城城主並不開明公平寬容，能接納天下修士，甚至其人嚴苛而血腥，但卻有相當一大批治世之能臣追隨，為其將洛水城打理得井井有條，愈見繁榮。
洛水城外，收斂了一身血氣，楚三千身形孤單卻不蕭索，一身黑衣不華美不寒磣，一眼看去，與普通入道三步小修士並無差異。
未入城門已人來人往，洛水城的繁榮，可見一斑。可惜，道旁樹下販賣的丹石藥草獸骨妖丹並不足以引起楚三千興趣，若非如此，說不得楚三千要駐足停留了。
“無量天尊??????道友請留步！”
道旁一株開碎白小花紫葉樹下，白花花石桌後方，一名修士，白鞋白裳白袍白須白發，竟連眉毛也是白色，其麵龐聲音卻如少年，丹唇皓齒明眸，當真是鶴發童顏，手中碧玉柄左右輕晃，邈然如仙，一副出塵模樣仿若得道高人。卻麵帶慈悲色，向楚三千高聲喊道。
一陣清風拂來，紫葉輕搖，疏影落於其身，錯落有致。白色碎花簌簌墜落，周身皆白的修士身旁也落了一地的白，唯獨石桌與其白衣上未落一片，使其仿若世外之人。
楚三千應聲望去，類似桃花卻更疏淡清爽的香氣隨風而至，落入其鼻中，使其心神一震。那修士並未言明其話語是向誰說出，目光卻分明望向楚三千。楚三千左右一瞧，微微向前探首，不確定問道：“神棍？”
那修士卻似是知道楚三千要說什麼，微微一笑不以為忤，搖頭晃腦歎道：“無量天尊！小兄弟此言差矣！何謂神棍？老夫生具七竅玲瓏心，陰陽五行八卦六乂奇門遁甲紫微鬥數無一不精通，上承天命為人占運驅厄，神機妙算，每每救人於危難之際，世稱神機先生。如我般人物，怎可稱神棍！”
“與我何關？”那修士說的囉嗦，楚三千卻答得幹脆，讓那修士頓時氣結。楚三千大笑，引得周圍數人側目。幾步走到那修士身前，坐到圓形石桌對麵，笑道：“道友貴姓？”
這修士氣滯隻是瞬息，早已恢複如常，一甩拂塵含笑道：“老夫墨夫子，小兄弟若不嫌棄，可叫一聲墨老先生。”
姓墨，卻是如此一身白。少年相貌孩童之聲，卻又一口一個“老夫”，不是神棍，難道還能有別的身份？楚三千大笑，絲毫不見外，“墨老先生何意？”
墨夫子麵色微沉，顯得有些凝重，長歎一聲道：“老夫何意並不重要，倒是小兄弟，你確認你要入城？”
楚三千麵露好奇，疑惑問道：“難道這洛水城有詭秘之處，我還不能進了？”
墨夫子搖頭歎道：“小兄弟已知，又何必故作不知！洛水城於小兄弟而言，實在是大凶之地啊！”
楚三千臉上似笑非笑，搖頭道：“我還是不知道先生是何意！”
“小兄弟可願占上一卦？”墨夫子張開右手，手中六枚磨損銅錢並排排開，天圓地方，正反兩麵竟是都光滑如鏡，根本無字！
看著那六枚凡人界銅錢，楚三千笑道：“混沌生陰陽，萬物還在陰陽後，如今陰陽逆轉還幻混沌，如何可占命？這卦，還是不算了吧？”
墨夫子正氣凜然凜然道：“老夫之道便是陰陽逆轉之道，自可知古往今來汝前世今生，如何不能算？”
楚三千沉吟片刻，長吸一口氣問道：“一卦息石幾何？”
“老夫占卜，不為息石！”墨夫子麵露傲然之色，“若有緣，一顆一息石足矣。若無緣，無價九息石我亦棄之若敝履！息石於我，與土石何異！”
楚三千肅然起敬：“那就來一卦！”
“一顆七息石。”墨夫子伸手，纖指光滑如玉，如美貌女子之手，說的淡然。
楚三千麵露不解。
“你我無緣！”墨夫子解釋道，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楚三千啞然無語，片刻之後釋然道：“墨老先生神機妙算，一眼便知晚輩身上沒有這麼多息石，故才如此說。晚輩敬佩！”此言非虛，楚三千身上是真的沒有一顆七息石——所有的息石加起來，也不足一顆七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