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最後走進廚房,居然還扛著一袋米,說要在她們家吃幾天飯。
“還把我家吃窮了嗎?”胡媽媽哭笑不得,說,“那好啊,米不吃光不能走啊。”
讓他們放下食物,都到堂屋坐一下。
夏勇不在家,曉曉拉著喬子琴到她房間去了。這兩個男人就要去與胡教授說話,卻看見隔壁的江龍扶在門框上招手,神經兮兮的。
詹姆斯正要與他睡一屋,提著箱子走過去。
一進門,江龍又緊張又興奮,手忙腳亂,來不及招呼,先跑出去把院子門關起來,再跑到門口讓樓澋進屋,跟著把自己門關起來,臉漲得通紅,有幾分激動,又有幾分痛苦,還有幾分驚喜。
見慣了江龍憨憨的呆滯模樣,怎麼現在表情如此複雜?詹姆斯有點意外,問他是不是撿到財寶了?
他笑得很不自然:“正要去找你們呢!好東西,我找到個好東西,你保險高興死了,來得正好,來得正好……”
講了一遍又一遍,說著,從床底下拖出來一隻箱子,從箱子裏拿出一個首飾盒子,打開,再拿出一個扁盒子,翻開盒子蓋,裏麵有兩行字,很娟秀,很潦草,像是匆匆寫下的:“抱歉,請罪,來不及,隻能拷貝下這個……”後麵的署名是印子。
江龍就說了發現這東西的經過。
劇場裏,《拒敵》看得他熱血沸騰,跟著出去,又碰見日本間諜,差點兒讓老鐵遇到危險。前幾天又是日本鬼子轟炸重慶,江龍集聚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回家的時候,看見街頭童子軍擺設的捐款台,號召重慶市民捐錢買飛機,想起箱子裏的首飾盒,裏麵還有幾件首飾可以拿出來變賣,於是回家翻箱倒櫃。
經過幾次搜查,箱子和首飾盒都已經跌破。他打開來一看,有一隻金簪卡在破損的盒子縫底,他用力拔了出來,首飾盒子裂開了。這才發現,盒子底部有夾層,底下正放著這盤攝像帶的複製品。
“全都有了,我的苦累,沒有白費,江龍,你太好,我愛你!我愛印子,我愛喬子琴,我愛樓宇,我愛小黃毛……”詹姆斯瘋狂地搶過盒子,隻看了一眼,就放進了口袋裏,突然在胸口畫十字,喃喃地說著,然後要去擁抱江龍,卻摟了個空。
那個大漢子蹲在地下,捂著臉痛哭,詹姆斯隻好張開雙臂,去擁抱有幾分落寂的樓澋:“英俊的小夥子——我也愛你,你給我帶來了好運——”
樓澋哭笑不得,轉身讓開,去問江龍哭什麼?
江龍嗚嗚咽咽地說:“你不曉得,你沒見過……印子,多好的女人,怎麼,怎麼她就死了啊……啊啊啊……”
“哭什麼?男子漢大豆腐!”詹姆斯居然還說笑話,揣著攝像帶就去開門,還說要開樓澋的車子走。
“你到哪去?”江龍滿臉淚水,站起來問他。
“大使館啊——”詹姆斯手舞足蹈地說,“我一直愧見同胞,現在我有見麵禮了,我到中國沒有白忙,我要把攝像帶送去,讓他們盡快向全世界發布,這是最生動最實在的資料……”
樓澋有一點愧疚,說:“之前,其實子琴拿來的東西就是你的,隨便哪一個交上去都一樣,都是為了抗日,功勞還是你的呀。”
“我不是要爭功勞!我隻是為我的國家驕傲,我作為一個美國公民,應該給我們國家帶來榮譽,我不能一事無成,我總應該有一點見麵禮,我總不能空著兩隻手去見他們。現在好了,終於,我有證實自己是一個反法西斯英雄的物證了,我為我的國家爭得了榮譽,我驕傲,我自豪……”
“你不要說那麼多‘我’好不好?”見他得意忘形的樣子,與江龍的悲傷形成鮮明的對比,樓澋把他按在床邊上坐下來,說,“現在已經晚了,還是白天去吧!我們先想一想,手裏當前這個任務怎麼完成?”
聽到“任務”兩個字,江龍先冷靜下來,扯起衣袖,擦去了一臉的淚水,這才告訴他們下午劇場外麵發生的事情。
另外兩個男人神色嚴峻了,都擔心老鐵的安全。江龍要他們放心,說已經把他送走了。
詹姆斯也對樓澋說,這是早已安排好的撤退方案,現在在接力棒交到我們手裏,就看如何完成了。
樓澋的劍眉皺起來,上揚的眉毛撇下,成了個八字:“日本特務真是無孔不入啊!就差那麼一點時間……”
江龍說:“可能,電台交了出來,老鐵才敢一個人行動,還是差一點著道。”
“現在不怕了,東西先帶出來了。”詹姆斯拍拍腳下的皮箱,“你這裏當我們的工作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