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妹婿——”
被擒拿住的,正是印子哥哥伊藤。親情化解了手勁,江龍稍微一鬆,對方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卻是要捏碎他骨頭的架勢。
不好,我們是兩個陣營的人!有話以後再說。江龍早有準備,把搭在肩膀上的繩子抽下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雙手捆起來了。
陰溝裏翻船的沮喪讓伊藤麵如死灰,但心存僥幸,壓低了嗓子說:“當初,我可是放你們一條生路的。印子,她……”
頭一句話讓他有幾分感恩之情,可後麵一句話又讓他怒火騰起:“她,她還是死在你們的炸彈之下了——”
狹長的眼睛中,眼珠子幾乎凸出來了:“我的人是不是你殺的?”
“誰叫你們跑到這裏來?不就是來送死的嗎?”
對方的聲音更低了:“不跟你,印子不會死這麼早……現在,我們家,就剩我一個了……”
這兩句話,就像兩句悶捶,打在他的胸膛上,頓時胸悶氣短,突然覺得,虧欠了印子,就是虧欠了她們家,就是虧欠了她哥哥,牽著捆他繩子的手居然鬆了。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紛遝的腳步聲,有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江龍身子一閃,牽著伊藤的繩子不知怎麼就鬆了。他來不及理會,因為時間緊急,那批日本特務已經進入了甕城,樓上還來了一個。
他是存心網開一麵還是顧不上呢?下意識地放了手,側過身子,一槍打死了跑進城樓裏的人。
這一槍就是信號,山坡上的人一邊喊著一邊往底下射擊。甕城的人已經來不及躲閃,往城門外跑,像大年三十的鞭炮一樣,遭遇的子彈更稠密。
趁這個機會,伊藤一直往西跑去,跑出了對過的門洞,沿著蜿蜒起伏的跑馬道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有時候,完全在江龍的射擊範圍內,可是他端起槍手發抖,怎麼都不忍心扣動扳機……
俘虜消失了,一直跑出了視線,江龍突然全身發軟,蹲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一直到槍聲停止。
寂靜了片刻,管家帶來了二爺,他捂著腰杆,走路還一瘸一拐地,心有餘悸地說:“狗日的日本鬼子,是不是都打完了?”
江龍不吭聲。管家請示,是不是要喊對岸的人過河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說:“時間耽誤這麼久,讓那邊的人在城裏吃了中飯再過來吧。”
“我們山上人吃飯怎麼辦?”管家問。
“小姐和姑爺來了。”二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有家人帶著樓澋和喬子琴走進城樓。
樓澋見麵拱手:“二哥,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通知我們呢?”
“你們怎麼在這個氹?”二爺鼓起了眼睛,“你莫說,我喊人去找你們好幾趟,都說你不在了,問你到哪切了?個個都說不曉得,郎凱跑到這鄉哢哢來了?”
喬子琴擔心丈夫難為情,解釋道:“政府派他到這裏來建設抗日宣傳根據地,這片山都歸他管呢!”
“那好,那好,屋頭兄弟夥子,以後也承蒙你們關照了。”
聽這二爺說的,把我們當成看墳山的人了,喬子琴扭過頭去不說話,卻看見江龍在一邊病殃殃的模樣,好生奇怪。
樓澋裝著順從的樣子,連連點頭,就說他的手下也有幾十號人,趁著送葬的人還沒有到齊,是不是到他們住的地方去喝喝茶,吃個中飯?
江龍這才回過神來,朝他擠擠眼睛,明知故問:“你們住哪裏?”
“翻過一個山頭,再到釣魚城的製高點。”喬子琴說得很輕鬆,其實心裏根本不想他們去。
“還要走好多路啊!”江龍這才說,“不行不行,二爺被日本特務打得不輕,翻山越嶺,他可走不動,這附近有什麼地方能坐坐?”
樓澋就說,離這裏最近的地方就是護國寺,已經打整出來了,幾十號人還是坐得下的。二爺同意了,夫妻倆領大家去坐下,吩咐寺廟裏的人燒開水泡茶。
都坐下來了,才問起山上怎麼回事?
“日本特務以為這裏是荒山野嶺,可能想把這裏占領為他們的據點,就和我們遭遇上了。”樓澋不想把底細透露給他們,但是跟著感謝二爺,“多虧二哥帶人來,不僅把守城,門的人消滅了,讓圍攻我們的敵人也不敢戀戰,匆匆撤退,到這裏被你們一網打盡,二哥真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