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極度饑餓而體內缺少能量的時候,往往很少的東西也能夠成為救命的稻草,就像是橫穿沙漠的旅者,多出一個蘋果結果也多半會呈現出不同。
就像現在,吃下半個並不新鮮甚至有些皺縮微苦的蘋果之後,羅文漸漸的感覺到力量重新漫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原本身體的不適和虛弱也好了許多。
女人雖然強裝著優雅和從容,同樣也吃完了羅文強塞給她的另外半個蘋果,此刻正在重新撥動篝火。
她原本蒼白的菜色臉稍稍的紅潤了幾分,篝火木柴基本上已經燃盡,她隻是耐心而細致地將木柴燃燒過後留下的黑碳重新覆蓋在赤紅著的其他木炭之上。
女人是對向著羅文而坐,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剛好擋住了破廟門縫外徑直吹來的刺骨冷風。
破廟的地麵很髒,落著大量的香灰,女人大概是沒有什麼坐墊之物,她用了一把稻草鋪在地上,然後坐在上方,不過坐姿卻有著說不出的雍容和優雅,若不是此時此刻她所處的環境太過糟糠,羅文甚至會把誤當做一個貴婦人來看。
羅文避開女人時不時投來的溫柔而慈愛的目光,在女人特意將篝火旺盛的一麵撥向他帶給他更多的溫暖的時候,他這才終於在“肚飽身暖”之後第一次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還是自己,雖然沒有鏡子作為對照,但是這具身體回饋給他的力量一如往昔的強大,念頭所達,身隨心動,意誌力也依舊如鋼鐵般堅強,就連羅文記憶中處於右手背左側的那一小塊圓形胎記,同樣也還在。
事實證明,他羅文還是羅文,除了皮膚細膩了一些,外加上身上原本的勞改服變作了此時不知名的古怪服飾之外,就再沒有了其他的變化。
然而也正是這樣,卻讓一直心誌如鐵的羅文也感到有些恍惚起來,到底現在的世界和自己才是真實的他,還是記憶之中被槍決的那個他才是真實的他呢?還是說,那不過是他的黃粱一夢?可是這夢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
到底是莊周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這個問題,真的是讓人費解。
羅文甩了甩腦袋,將腦海中的昏沉甩掉,他可不是個聽天由命的懦夫,他已經打定了注意,管他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就都當作自己的人生,努力打造屬於自己的精彩就是了。
思念通達,羅文再看向這女人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多少芥蒂,既然兩世都為真,那麼眼前無處不細心嗬護的娘親,又何嚐不是對自己的一種恩賜,就是被槍決那一世自己還沒有來得及盡孝心就因車禍而去世的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成人的母親的化身。
既然如此,對於記憶中母親的愧疚和未來得及報答的生養大恩,就在眼前的娘親身上回報就是。
“娘!”
羅文的性格決定了他一旦下了決心就絕對不會優柔寡斷,他已經試著喊出了聲。
女人微微一怔,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從風寒中好多來的兒子似乎變了很多,就連這一聲“娘”,也都包含了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