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裝了,我留下來就是了。”陸小曼沒好氣地說。
老奶奶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
陸小曼今天睡了大半天,也沒睡意,見老奶奶目光炯炯地看著她,隨口問道:“你幹嘛非得待在山上?”
老奶奶目光突然深邃起來,幽遠地看著窗外說:“因為這裏有牽掛,牽掛我的人,我牽掛的人。”
您牽掛的,該是鬼了吧?
陸小曼見她說得動容,也不忍心打斷,靜靜的聽著。
老奶奶陷入回憶,微笑著說:“他就在你後麵。”
陸小曼心一跳,慢慢回頭,什麼都沒看到,可是老奶奶的眼神還是看著她的身後。
“你,你別嚇我,這哪裏有人啊?”陸小曼戰戰兢兢地往一旁移了兩步,老奶奶的視線卻一直定在那裏,好像還在跟他交流似的。
“他本來就不是人。”老奶奶突然收回目光,看著陸小曼說。
“那他現在在哪了?”陸小曼緊張地四下環顧,生怕他站在自己旁邊。
“就在那啊。”老奶奶指著陸小曼剛才站的地方。
陸小曼額頭上已經冒了一額頭的冷汗,順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媽呀!
是張黑白照片。
因為掛得太高,所以陸小曼進來之後一直沒有注意到。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皮大襖,站在一個山坡上,肩上扛著一把槍,一身的匪氣。
“他是你老伴兒?”陸小曼指著照片上的男人問。
老奶奶看著自己的情人,一臉幸福的笑容:“他叫武傲,被縣長逼上梁山當了土匪。這輩子除了搶我去當壓寨夫人,沒做過什麼惡事。”
“你是壓寨夫人?”陸小曼上下打量了一眼老奶奶,難怪爬大山都不喘氣,合著人家是見過大世麵的。
“他那片山都是我打下來的。”老奶奶說起來有點驕傲。
“那他怎麼能搶了你去當壓寨夫人?”
“因為縣太爺要招和,許諾隻要我嫁給他兒子,就放過我所有的兄弟,哪知道這縣太爺是設了陷阱等我往裏跳。他中意了我很久,知道縣太爺的陰謀後,當天就蒙著麵來搶親。賠了一半兒的兄弟,然後我倆就成了。”
合著你們一家子都是土匪呀!
陸小曼抹了把冷汗,幸虧剛才自己沒有得罪她,不然指不定就被她爆頭了。
“老爺子葬在這裏?”陸小曼好奇地問。
“這裏原來就是咱們的寨子,後來被推了當墳地,我就一直守著他們。”
“您真講義氣。”陸小曼不知怎麼的對她生起了一股崇敬之情。
“我無兒無女,沒牽沒掛。守著他們,自己也安心。”
陸小曼也不再想勸她下山,這麼重情重義的人,她勸也沒用。
夜深了,陸小曼就躺在老奶奶旁邊睡下。
一大早,老奶奶就把她叫醒,非得讓她給她梳頭,還得盤古時候那種發髻。她見都沒見過,哪知道怎麼盤啊?
“你這女人連頭發都不會梳,怎麼嫁出去的?整天被你婆婆嫌棄吧?”
陸小曼又扯痛了老奶奶的頭發,被她嫌棄一通。
“我老公是個板寸不用梳,我的頭發也不用盤的跟坨翔一樣,所以我婆婆才不會因為這個罵我。”
“那她因為什麼罵你?”老奶奶順著陸小曼的話往下問,陸小曼也沒反應過來答道:“她就因為我不聽話,老是想出去玩兒……”
說著說著覺得不對,陸小曼憤恨地摔了一把梳子:“我婆婆才沒有罵我!”
老奶奶一臉促狹,又嫌棄地指著鏡子說:“你盤的是什麼?難看死了!重新來!”
“奶奶,我都重新來過十遍了。要不然你跟我下山,我叫理發店的人幫你盤,保管你想盤成一朵花都行。”
“我說了我不下山,年紀輕輕記性就不好。”
陸小曼翻了個白眼,還是小心翼翼按照老人家的要求,拆了盤,盤了拆,最後終於弄出來個看得過去的發髻。
“這是我這輩子梳過最難堪的發髻。”老奶奶仍舊在埋怨,可是嘴角卻掛著滿足的笑容。
然後陸小曼就見她從一個木箱子裏拿出來幾件大紅的類似嫁衣的衣裳。
衣裳做工精細針腳縝密,紋理繡得巧奪天工。陸小曼很少見到這種純手工製作,而且做得這麼精美的衣服,驚歎得合不攏嘴。
“太漂亮了,奶奶這是你的嫁衣嗎?”陸小曼情不自禁地把最外麵那件衣服抖開來,柔滑的絲綢順著手滑落出美好的弧線。
老奶奶也不回答陸小曼,脫了自己的外套和棉褲,一件一件把衣服穿起來。
昨天晚上她還佝僂著身子,今天穿上這件衣服,身子也直了,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