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整個京都都陷入了一場詭異的平靜之中,沈青盞知道這表麵上越是平靜,實際上暗藏洶湧。
入夜後的都城一片寂靜,萬家燈火接著熄滅,銀灰色的月光灑在城垣上,沉寂而清冷。
灰牆瓦當之間,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她腳步很快,如燕子一般輕盈的身軀在房屋之中穿梭,很快便到了陸雲和的府邸,他的府邸位於護城河畔,隱現於一片繁花似錦的草木之中,放眼望去,能將整個都城的風光盡收眼底,廊腰縵回,亭台畫棟,雕欄玉砌十分美妙,布置簡約而不失風華。
此刻陸雲和正在書房品茗,他隨意的穿著一襲常服,手中慢悠悠的端起白玉青瓷茶盞,認真的一頁一頁翻看著手中的書。
“師父。”沈青盞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她一襲黑衣,扯下了臉上覆麵黑巾,一雙嬌俏的瞳眸在燈火的投射下璀璨奪目,炫亮了陸雲和的眼。
他微微蹙眉,放下手中杯盞,“你怎麼來了?”
沈青盞關上了沉沉的梨木門,坐在紫檀繡花凳上,眼底神色氤氳,令人如癡如醉,俏生生的笑道,“我每夜都出宮來,今日剛剛好前去看看我新建的酒樓,所以才來師父這轉轉。”
他怎麼會知道,她是特意前來找他的,沈青盞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臉色漲紅,紅暈的臉頰帶著幾分羞赧,沉沉的低下了頭。
陸雲和淡淡一笑,“祈國公主殿下好些了嗎?”
沈青盞木然點了點頭,一陣微風吹過,窗戶上的明紙發出窸窣的聲音,燈火闌珊下,她細細的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恐怕世人常說的溫潤如玉,莫過於此吧。
陸雲和溫聲笑道,“上次你殿前使的那些把戲,可知牽扯了北秦一些世家,負責護送公主殿下的魯國公一家,可沒好果子吃。”
沈青盞嘟囔著嘴巴,扁了扁嘴道,“他們家怎麼了?當時我隻是想除掉那個該死的淑妃,誰叫她那麼囂張,還有……”她古靈精怪的眯起了眼眸,笑道,“順便給陸勻離一點顏色看看。”
陸雲和神色淡漠,好看的眉眼依舊露出溫潤的笑意,“這個天下恐怕隻有你敢這麼稱呼皇帝的名字了。”
沈青盞吐了吐舌頭,轉眼疑惑道,“陸勻離處置了他們那些世家的人嗎?”
陸雲和望著她精靈的表情,不禁笑道,“這次負責護送公主的是魯國公的兩位兒子,魯國公這一生都為國效力,為人正直不阿,不過這次皇上處罰他,想必也是因為他太過剛正的緣故,而另一個倒黴的就是淑妃的娘家,說起淑妃的娘家,來頭可不小呢。”
沈青盞也有所耳聞,她慢悠悠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頭也不抬,“我知道,淑妃的父親是北秦堂堂的鎮國大將軍,能征善戰,膝下的幾個兒子各個驍勇。”
“這隻是一部分,”陸雲和笑了笑,俊顏淡漠,“淑妃的父親李大將軍一直在京都內,而他的兒子們都鎮守邊疆,而且李大將軍手握兵權,當年皇上逼宮之事,恐怕他也有所異議,皇上此番借著淑妃的事,聽聞已經私底下與李大將軍攤牌,李大將軍心知自己理虧,已經決定交出兵權。所以皇上不會對淑妃做什麼,也不會光明正大的指出淑妃的罪證,想必淑妃隻會悄無聲息的在後宮中死去。”
沈青盞冷哼一聲,諷刺道,“皇上恐怕這一次正是借著我的手,除去了他朝堂上向著顧冽寒的人吧。”
陸雲和沉吟了片刻,才點了點頭,“沒錯,所以說這次他還真要感謝你,為他除去了不少麻煩。”
“那他上次為什麼還要揭穿我?”沈青盞疑惑的抬頭看向陸雲和,她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手不由緊緊握成一團,陸勻離這個人太過狡詐,他每走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都是有所圖謀,絕不會做毫無把握之事。
陸雲和笑的愈發深邃,低聲道,“若是皇上真的要對付你,那些東西就不會是假的了,他這麼做,隻是為了逼祈國的那位送親使,我想你應該知道那個送親使的真實身份吧。”
沈青盞眯起一雙淩厲的眼睛,陸勻離早就知道那個送親使是顧冽寒,他那麼做,隻是為了逼顧冽寒出手救她,恐怕陸雲和不出手的話,陸勻離就要對她刑法相加了。
沈青盞笑了起來,眼底是一望無際的冷冽寒芒,“在那種情況下,陸勻離還想著逼顧冽寒出手,果然狡猾,他故意用那些贗品,恐怕是等著逼出了顧冽寒之後,然後指出我本無罪,安撫了安慶王的同時,還繼續將我留在宮中,我本以為是我勝了,沒想到他的計謀更加毒辣,心思更加詭譎。”
陸雲和隨意的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溫和笑道,“皇上之所以能夠登上帝位,這些計謀根本就不算什麼,隻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恐怕就不會隻有這些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