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方沒話說了。不久就下起了雨來,到後來雨越下越大,簡易帳篷根本擋不住,衣服淋濕了,風吹到身上出奇的冷……
天快放亮的時候,雨才停下,但泥石流並沒有發生。大夥兒陸陸續續返回村子,李四方跟在隊伍後麵走,覺得頭痛腳輕,這時他發現自己有點感冒了。到了房間,他往床上一倒,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咚”一聲巨響,嚇得一骨碌爬起來,一看,原來是馬大棒踹門進來了。“怎麼回事,叫你也不應,還以為你死了呢!”
李四方聽了這話也生氣了,也不客氣地說:“你知不知道什麼是禮貌?我是縣裏來的幹部,不是你想罵就罵的……”話沒說完,馬大棒一招手,上來兩個小夥子把他夾住就走。馬大棒則順手拿起還沒解開的包裹。
這時李四方跳道:“幹什麼,你們在幹什麼?綁架嗎?”
“要來泥石流了!”
“又是泥石流,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你把我放這,就是泥石流來了把我推走,也不關你的事!”
可是誰也沒理他,他被兩個小夥子夾住,腳不沾地地上山了。到了那之後他又叫了一陣子,發現誰也沒理他,沒勁了,頭又痛得厲害,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巨響驚醒,猛地睜開眼睛,發現響聲是在山下響起來的,雖然雨聲很大,但是仍然擋不住這種巨響,轟隆隆的像巨獸在怒吼一樣。這時有人“哇”一聲哭了起來,哭聲很有感染力,引來了一大片的哭聲。他明白,泥石流真的爆發了。這個聲音的速度並不快,但卻又沉又穩無所顧忌,把沿途所有擋住去路的東西都給吞噬了。一陣寒意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噤……
天亮後,黃石村的村民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家了。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斷瓦殘垣,有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捂著嘴痛哭起來。也有人表情麻木地收拾著露在泥上的木板、磚頭。
李四方的心裏很是不好受,他找到馬大棒,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災情報告縣裏,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們要到盡可能多的物資救援。”馬大棒搖了搖頭說:“要得再多有什麼用,等我們把家建好,再等泥石流來毀掉嗎?”又說:“彙報是一定要的,但路已經毀掉了,我要翻過山走去。”李四方知道這鬼地方不通手機信號,就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留在這吧。”馬大棒說著扭頭就走。李四方趕了上去,說:“你以為我看到鄉親們這樣就好受嗎?來這半年了,雖然沒給鄉親們帶來什麼好處,但也有感情啊!縣裏有的人思想很複雜,沒有我,捐助物資的事可能會多繞幾個彎。”馬大棒看了看他說:“路已經沒了,要爬山過去,很危險。”
“我不怕!”
馬大棒點了點頭,帶著他出發了。昨天下的雨,山上很是滑溜,一不小心就會滾下去。幸好有馬大棒帶著。走了不知多少時間,李四方回過頭來,看到他們僅僅隻爬了半座山,而前方還有四座山。他實在吃不消了,嘴裏喘著粗氣。來到一個地勢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馬大棒停下了,說:“在這休息一下吧!”李四方二話沒說,立即一屁股坐在了泥濘裏。
馬大棒說:“其實我也難為你了,這麼個窮地方非要你來扶貧,哪有什麼可扶的啊!”李四方喘了一陣粗氣後說:“其實我看泥石流都是你們自己造成的。你看這山,什麼樹也沒有,大雨一來,不鬧泥石流才怪哩。”
“你以為我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這要時間啊!老百姓最在乎什麼,是家?一年年的,家被毀了,首要的事當然是建家。等到把家建起來,剛要去栽樹,可是泥石流又把家給毀了,哪有時間去栽樹啊!唉,如果哪一天脫去了這個窮帽子,我也會含笑九泉的。”馬大棒抱著腦袋蹲了下來。
休息了片刻後,兩人繼續上路。走著走著,李四方的眼前突然有什麼閃過,一看,原來是不遠處有個發光的小石頭。想到自己的兒子平日裏喜歡收藏一些奇怪的石頭,不知不覺地就走了過去,不想腳一滑,向後一倒,人“啊呀”一聲順著近乎直角的山坡向下滑去。
“小心!”走在前麵的馬大棒聽到他的叫聲,忙衝過來,他太著急了,以至滑倒跌落的速度比李四方還要快,一下子衝到了李四方的下麵。山上無遮無攔,又都是泥水,兩人想要捉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一前一後地沿著陡峭的山坡急速地滑落。而山底下,是一片犬牙交錯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