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南楚待了一段時間。南楚九皇子把李元禮的屍體接回去安葬,葬禮隆重,還有不少百姓自發吊唁。封陵之時,據說有隻胖狐狸鑽進陵墓裏,趕不走,它蜷縮在李元禮的棺槨邊上酣眠,再也沒出來。”
提起李元禮,莫尋心裏喟歎。
不愧是張鶴安的基因,骨子裏都瘋,都偏執。如陰暗裏的飛蛾,看到一點光亮就奮不顧身撲過去。
被大火焚燒成灰也心甘情願。
沈薇想起那隻在南楚後宮遇到的胖狐狸,喃喃道:“那隻狐狸還胖的。”
李元禮把它養得很好。
提起李元禮,沈薇心緒並沒有太多波動,但往後餘生,恐怕她都沒辦法忘記這個瘋狂的男人。
書房裏安安靜靜,茶水夾雜著荷花的香氣。莫尋似乎很喜歡喝沈薇煮的花茶,一口氣灌了兩大杯。
沈薇看莫尋鬱鬱寡歡,開口說:“你既已經逃出南楚,為何不回越國?也許能找到國師。”
越國才是莫尋的家鄉。
國師神通廣大,也許他沒有死,莫尋還有機會和國師重逢。
但莫尋隻是搖搖頭,垂下眼眸觀摩杯盞中的茶水:“沒什麼好找的,世事無常,不必強求。”
她和張鶴安糾纏了兩輩子,緣分也許早就磨盡了。
百年前她英年早逝,留下張鶴安獨守南楚。
百年後張鶴安卻先她一步離世。
莫尋以為自己不會難過,可日子一天天流淌,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再也壓不住。
莫尋呢喃,皺起眉苦笑:“沈薇呀,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以前和張鶴安在一起時,我覺得他狡猾陰冷、詭計多端、偏執頑固,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後來他真的死了,我忽然又記起他的好...”
百年前種下的果,她近兩年才嚐到苦味。
後知後覺,太苦了。
沈薇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莫尋,就讓宮人備好遊船。初夏落月湖風光無限好,適合遊覽,她帶莫尋去看看風景,興許能暫時忘記傷心事。
宮人辦事效率極高。
水波浩淼,精美的畫舫船駛入荷葉深處。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風光極美,莫尋的心情果然好轉了一些。
莫尋抱著酒壺,趴在欄杆邊去捉荷花上的蜻蜓,喝得醉醺醺。她告訴沈薇:“以前張鶴安給我修建了一個荷花池,醜得很。”
沈薇怕她喝醉,拿走她手裏的酒壺:“先吃點果子。”
莫尋打了個酒嗝:“不想吃,我要跳進湖裏捉魚。”
說著,莫尋扒著欄杆靈活一翻。
咚——
掉進湖水裏開始狗刨。
沈薇簡直頭疼,萬般後悔帶莫尋出門散心,迅速吩咐護衛:“快救人!”
護衛們魚貫入水,一無所獲。
最後莫尋被一個好心的遊人撈起來。
那遊人的錦袍濕漉漉,他一把抹去臉上的湖水,濕噠噠地站在畫舫船甲板上,恭恭敬敬朝珠簾後的沈薇拱手:
“這位姑娘,在下乃東臨吳王,今日僥幸救了姑娘的朋友,不求錢財名利,隻求能和姑娘相識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