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形意門出來已是中午十分。宮少廷看著路邊上的落葉隨風飄動,感受著秋高氣爽的天氣,疲憊的感覺也一掃而空。吃過午飯,宮少廷讓老吳帶著他來到什刹海附近。
“咱們不是應該去琉璃廠嗎?老吳叔。”宮少廷邊走邊說。“你說的那是普通人,這位白石先生脾氣相當古怪。上門去求畫的人不少,如果是他看著順眼的人,會分文不收;可是要是他看你不順眼,你就是搬座金山他也毫不所動。”
老吳抱著摞破舊發黃的書畫卷,在前麵領著路。這些墨寶有從楊鑫華得到的,有在爺爺地下室翻箱倒櫃找出來的、還有一些是自己前些日子收的,宮少廷出門前數了數竟然有43份。
“這位先生還真是怪異。怪不得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一筆千金。”宮少廷心裏想著,說話二人來到了什刹海旁邊的一條小胡同。宮少廷看著這條幽靜的胡同,這還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
老吳和宮少廷來到了一間紅色的鋪子門口,匾額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蘇墨軒”三個金字。“這間鋪子也太小了吧,怎麼對得起白石先生的身份?”宮少廷站在鋪子門口打量著這間鋪子。
“就是這了。咱進去吧。”老吳說著抬腳進門,把懷裏抱著的墨寶往高高的櫃台上一放。“有人在嗎?”老吳的嚎叫再次出現。
“誰啊,在這裏亂嚎。”櫃台裏麵傳出了聲音,從一幅張開的長畫卷下麵伸出了兩隻手。“啊......嗬,大中午的打擾我老頭子午休。”
“原來您在這啊。實在對不住,剛才沒看到您。”宮少廷急忙搶到老吳的前頭,恭敬的說道。他害怕老吳的驢脾氣上來,和這位國寶級大師頂起來,自己這趟就算是白跑了。眼前的這兩位可都是牛脾氣,用北京話說就是“軸”。
“軸”可不是罵人的話,形容這個人比較認死理兒。老吳對宮老爺子從心裏敬畏,宮老爺子說什麼他聽什麼,兩人年紀相差十二三歲,他在宮老爺子麵前更像是個聽話的孩子。他雖然對宮家人很是尊敬,但是遇到一些問題,他也是會瞪眼的。
這位老先生把畫卷從身上拿開。老吳和宮少廷才看到這位原來是正躺在躺椅上午休,想來是在欣賞畫卷,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畫卷從手裏滑落,蓋住了他的身體,所以他們二人一進門才看到房裏沒人。
宮少廷看著眼前的這位大師。瘦弱的他顴骨突出,臉上戴著圓圓的眼鏡,卻擋不住眼神的清澈明亮。花白的胡須已到胸膛,額頭上方的頭發微微凋謝,細細的皺紋好像是用工筆畫,畫在臉上。
“你們找誰啊?”白石先生坐起來,並未起身說道。“老頭,這是我們家小少爺,他找你有事。小少爺,我出去了等你。”老吳悶悶的走了出去,嘴裏還嘮叨著些什麼。
“嗬嗬,他是我老吳叔,脾氣就那樣。白石先生請多擔待。”宮少廷畢恭畢敬的說道。
“哦?小友認識我?這些是何意?”白石先生這才起身來到櫃台上放著的那些書畫旁。指著那些破舊的畫卷說道。
“學生經常聽自己的老師提到您,對您的大作很是景仰,對您也是神往已久。前些日子,學生無意得到了一些墨寶。特意請您給鑒別一下,順道幫著翻新裝裱一下。禮金我這都備好了。”宮少廷說著就把裝滿銀元的錢袋子放到了櫃台上。
宮少廷這次可是帶了足足百塊銀元。在從賬房支錢的時候,他斟酌了許久。總是覺得用錢來衡量眼前這位大師有點俗氣。不過想來,現在白石先生的日子,過的一定相當清貧。所以一口氣拿了百塊銀元,作為禮金。
“嗯,先看看東西在說。”白石先生打開了一幅人物畫像,畫像是一位貴妃模樣打扮的年輕女人,畫像上沒有落款、印章和題字。“嗯?這畫工還是挺像的。不對,這和原作也差不多了。這人水平真高啊。”白石先生轉過頭用銳利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位小少爺,又依次打開了幾幅畫卷。其間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拿著你的東西,從我這離開。還有把你的錢也拿走。”白石老人轉身就要送客。“這是為何啊?先生,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對,看在我人小,不懂事的份上,請您多多諒解。”宮少廷納悶的說道,向著這位國寶級大師,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石老人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說道:“孩子別被別人騙了,拿著東西回家吧。我是不會幫你重新裝裱的。”
“這話從哪說起啊。這些東西的的確確是我前幾天得到了。怎麼會是假的呢?”宮少廷這次可是嚇到了。如果爺爺他們老幾位弄的東西是假的,那這個玩笑可開大了。
“這些東西雖然神韻都和原作幾乎一樣,但是我老頭子認識的幾個老夥計還是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不要被騙子耍了。明白了嗎?孩子。雖然不是真的,不過你也好好的收著吧。”白石先生從櫃台裏走出來,拍著宮少廷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