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這一日的日頭極毒,在街道上走不出三兩步便能出了一身的熱汗,而此時宮中的搖光殿內,卻是溫度宜人,禦階之上,殿中的各個角落都擺上了碩大的冰盆,白氣縈繞之間,涼意沁人。
“稟皇上,臣吏部侍郎隋晨有事稟報。前日吏部尚書趙大人遇害一案經大理寺審訊已然定論,隻不過這凶犯卻被陳留王世子強行帶走,皇上聖明,還行嚴懲凶手,換趙大人一個公道!”
朝議之上,隋晨步出行列,持著笏板朗聲道。
他的話一說出口,身後馬上響起一片附議之聲:
“請皇上嚴懲凶犯!”
“自古尊卑有別,那柳嵐出身鄙薄,本就當不得朝廷官員的位置,此等犯上作亂之人,若皇上不嚴加懲處,我大周國威何存!”
……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當日姬啟新賜狀元府給柳嵐之時的盛況早就已經無人記得,此時都忙不迭地在這堆火上加一把柴。
龍椅之上的姬啟目光深邃,聽著下麵的喧嘩之聲,並未表態。
而李彥恪聽著呈一邊倒的勢頭,心中止不住焦躁,的確是他考慮不周,以為將阿嵐帶出來就沒有事了,誰知道他們這般心急,竟是等不急要置阿嵐於死地了!
可是現在他們對此案尚且沒有頭緒,這可怎麼辦呢?
誰也沒有注意到,正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卻突然站了出來,他高聲對著姬啟道:“皇上,吏部趙尚書遇害一案有了新的進展,微臣懷疑凶手另有其人。”
大殿之上一片混亂,建議嚴懲柳嵐的官員占了大多數,都在大殿中央向姬啟苦諫,那人話音落後,朝堂上喧嘩依舊,過了半晌,好像猛然反應過來似的,開始靜了下來。
不一會,正殿之中鴉雀無聲。
姬啟的唇角極不明顯地浮現出一絲笑意,看著階下之人,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講!”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群臣看到啟奏之人,頓時麵麵相覷,大理寺少卿王敦?這人一向執法嚴明,沒聽說過他和那柳嵐有什麼交情,怎麼今日倒為他說起話來了?謀害趙尚書一案證據確鑿,難道還能翻出天去?
緊緊地盯著站在前方的王敦,隋晨眼皮直跳,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敦得到姬啟的首肯,開口道:“被指認用於謀害尚書大人的玉丁香香料早在趙大人遇害之前便已被確認遭到過偷竊,嫌犯柳嵐與聞香齋的東家的接觸在那之後,所以可以排除二人勾結的可能。”
“這能算什麼證據,香料的數量,除了他們商鋪之中的人其他人又不得而知,怎麼能證明是否有被偷竊過呢?”隋晨聞言,馬上出言反駁道。
這的確不能說明什麼,其他人麵上也都露出讚同之色。
王敦並沒有理會,接著說道:“若是其他的香料,的確不能,可是這玉丁香是辛氏商鋪即將進貢給宮中的東西,尚宮局早已登記在冊,斷無出錯的可能!”
竟是打算進貢給宮中的東西!隋晨一愣,隨即有些懊惱起來,是他疏漏了,誰能想到那玉丁香竟是已經登記在冊的物品,尚宮局一向嚴謹,即便是毫厘,分量也決計不可能出錯,而辛氏商鋪完全沒有必要冒著得罪宮裏的風險去監守自盜,這下水沅和便能完全將自己摘了出去,這下他們可真是有點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