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八月二十,李承澤在太醫那裏幾乎已經就算是個死人了。

王府裏,陸棠溪給李承澤送來了最後一副藥,一副讓李承澤徹底在這個世上消失的藥。

“喪儀時王府裏出入的人多,我在多有不便,就先走一步,去皇陵等你。”

陸棠溪趁夜出府,前往皇陵先做準備。

八月二十一,太醫回稟陛下,二皇子已油盡燈枯,大限之日怕是就在這三五天,陛下聽過什麼都沒說,隻是揮揮手打發走了太醫。

八月二十二,謝必安端來剛熬好的藥卻遲遲沒有遞給李承澤,直到李承澤自己伸手來拿,謝必安卻突然攔住了他。

“殿下,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碗藥喝下去,無論是這京都還是這王府,你此生都再也回不來了。”

李承澤握住那阻攔自己的手,淺笑道,“必安,你覺得這裏我還沒待夠嗎?”

李承澤將藥碗遞到嘴邊卻又忽的放下,在謝必安不解的目光中,於箱底深處翻出了一個精致的荷包塞進了謝必安的懷裏。

“好好收著,一刻都不許離身,什麼都可以丟,唯獨這個不可以,記住了嗎?”

謝必安隔著衣衫摸了摸荷包,點頭允諾,“殿下放心,我丟了它都不會丟。”

“你和它都不許丟。”

“是,都不會丟。”

李承澤再次端起藥碗,服藥之前再次叮囑,“去皇陵的時候就別隨身帶著了,萬一掉在皇陵裏,麻煩就大了。”

“我記住了。”

李承澤放心一笑,仰頭飲盡碗中藥,藥效發作的很快,不過一刻鍾,李承澤的意識便已開始渙散,身體越發的不受控製,他吃力的抬起手,謝必安立刻上前將他抱在懷中。

“必安,如果你後悔了,也不要讓別人去救我,就讓我死在皇陵裏好了。”

謝必安是如何回複的,李承澤已經聽不清,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脫離自己意識的掌控,而他的意識也漸漸的沒了感應,他努力睜著眼,可近在眼前的謝必安卻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一切都不在受自己的控製,什麼都留不住,李承澤拚命的抱緊謝必安,卻不知他已做不出任何動作,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李承澤隻覺得慶幸,幸好這不是真的死亡,幸好以後還有機會,這個抱著他的人,這個讓他安心的懷抱,他還是無比眷戀著的。

謝必安聽著李承澤的聲音漸漸弱下去,直到他在自己的懷中完全沉睡,到最後,整個人就像真的死去一樣,身體變的冰涼,謝必安心裏閃過一陣恐慌,原來死亡這樣可怕,眼見著他在自己麵前逐漸沒了氣息,自己卻怎麼也留不住他,幸好,幸好這不是真的死亡,幸好還有機會。

必安,我以性命下注,賭你不會後悔。

承澤,我以餘生下注,賭你不會後悔。

深夜,一聲悲愴的殿下響徹整個王府,燈火通明的府邸,哭泣聲此起彼伏。

八月二十三,二皇子李承澤於京都府邸病逝,年二十二。

八月二十四,史書留言,李承澤,帝二子,自幼聰慧,深得帝心,然天不假年,驟然離世,帝甚為痛心,特許喪儀從重,以寄哀思,帝罷朝七日,令舉國哀悼,如此殊榮,帝眾子中,唯此一人。

八月二十七,李承澤棺槨入葬皇陵,自此,二皇子永退朝堂。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