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縷煙霧
侍衛們被擋門外,粱王的號令他們不敢違抗。
房內的三人隻靜默了片刻,而後便各行其事。一個往少女走去,一個踢關了房門,還有一個癱坐於椅上。
炭火在潘微之身旁燒著,他卻麵色慘白的仿佛剛從冰水裏走出。
無缺關門後,隻見西日玄浩彎腰一件件拾起地上的衣裳。
他的動作很慢,輕薄的褻衣在他手中仿佛重若千鈞,當他撿到最後一件粉色肚兜時,無缺的勁風襲來。
西日玄浩一手攬緊衣裳,一手接擋,不想無缺的氣勁十分詭異,聲響不大內勁卻沉厚之極。西日玄浩一接到他的掌風,頓知不妙,本來就很難看的麵色此時更加陰沉。“嘭”一下悶響後,他被無缺擊退。
無缺追上前去,手掌卻生生地停在半空。
西日玄浩退走不及,撞到了床沿,他帶出的勁風掀開了一角床被。令狐團圓皓白的右臂露了出來,纖細柔美的胳膊上不見那一顆鮮紅朱砂,惟有一點凹痕無情的述說著,她曾受過傷,她之前又遭遇了什麼。
不知是被無缺擊傷還是心口鬱結,西日玄浩另一手捂住了薄如線的唇,但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裏流了出來。無缺攥拳,怒視西日玄浩,後者側目視之。無須任何言語,任何言語在此刻都不及拳頭管用。
潘微之似乎回了魂,他起身闖入了兩人之間,分隔了膠著的視線。也隻有潘微之被允許接近少女,他搭兩指於她脈上。
“她怎麼了?”無缺問。
潘微之默了片刻,替她拉上床被,背對兩人艱澀地道:“中毒,神智不清。”
令狐團圓沉靜的躺著,淩亂的頭發四散枕被,略白的麵容既無憂傷也無淒楚。她躺在那裏,就像躺了很多年一般,仿佛世間的千般紛擾萬種迷離,都與她無關了。
一縷煙隱約飄過,這時候的房間隻有煙是活的。煙輕悠冉冉,煙又撲朔無形,它蔓升至房梁,最後酥化無影。
西日玄浩垂下了手,眼皮輕顫。幾次他想要伸手,幾次他都沒有勇氣。他染血的手並不畏懼另兩人,可他生怕他的血沾染上少女。那樣很不幹淨……渾球其實是幹淨的,不幹淨的都是旁人。
無缺急怒之後,漸漸沉定了下來。事已至此,他動手也罷,啟齒也罷,隻會使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他隻哀傷的望著,他守了十多年的團圓,捧在手裏怕摔了,擱在別人手裏怕傷了,可為什麼到了今日,她還是摔了傷了?這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潘微之從牙齒縫裏憋出一音:“出……”他是想罵畜生,乘少女危難之際做出這樣的行徑,不是畜生又是什麼?但一向謙雅的玉公子破口,卻走了音。
“請太醫去!”潘微之在不知覺中,扳著自己的指甲,“快去找潘太醫!”潘微之高聲呼喊,門外的侍衛急忙領命而走。
絞心般的疼痛終止了潘微之無意識的舉動。他赫然發現他扳斷了自己的左手食指指甲。
三人終究沒打起來,更沒爭執,但無形的溝壑已裂現在他們之間。宮廷裏能隨意出入的男子有幾人?又有幾人能近令狐團圓的身?這行徑斷無可能是侍衛所為,而雍帝的另幾位成年皇子,今兒都去鄭王府祝壽了。鄭王生於元月新春。除了粱王隻派平鎮送禮不給麵子,餘者都親往了。所以,不是他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