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春夜嫵媚
天音劍,冰藍熒熒。雍帝收回了另兩把劍,惟獨留此劍於她,隻因這把劍為她度身打造。清澈即劍身,冰藍乃劍髓,整把劍與她的氣質渾為一體。
她看不出它有何神秘,它處處透著不尋常,反倒自然的尋常了。
她就與這把劍一樣,太多不尋常,所以才尋常了。仿佛她生來的無數異於常人,都很尋常。
修劍十餘載的令狐團圓,十餘載裏不曾佩劍在身,即便無缺給她細水,細水更多時候也是纏繞於腰,而非實在的握在手裏。
劍客與劍的關係,是微妙的。令狐團圓握著天音劍,感到了不可思議的力量,這力量由她心底萌生,借助劍而龍吟。
隻要有劍在手,她就不是旁人。隻要有劍在手,她就不是弱者。
從師承梨迦穆的那一日起,她就拋開了一切,成為了一把劍。這把劍不問出生,隻求成長,未必要天下無敵未必要獨一無二,她隻想完成她的劍路。
她是真的喜歡劍,力量與美的統一,變幻莫測又返璞歸真。各式各樣的劍,難道不是世間萬般千態的人?隻是劍比人真實的多了。
袁初一伺候她吃了湯藥,又為她拆還了右腕傷布,她這才想到,今兒一上午未見西日玄浩,不知那人忙什麼去了。也是糾結,眼見煩擾,眼不見又要尋思。
一聲歎,不久後換了一聲倒吸。
西日玄浩命人捧來了一堆衣裳,眼花繚亂的堆放在她的床榻上。她狐疑的看著他讓侍女拿衣裳一件件在自己身上比著。
首先是黑色的,西日玄浩搖頭,病中的渾球被黑衣襯得雙頰慘白;其次是明黃,他擺手,她穿著單薄;跟著是紫,慘不忍睹,寫滿幽怨;白色也不行,素喪;藍的、綠的各色錦衣均被他否決。
春寒之中,令狐團圓打了個噴嚏,也不管那一堆衣裳,信手扯上件外袍,西日玄浩卻是一怔。衣裳原是要穿上身才知合適與否,她隨手披的青袍看似毫不起眼,但經她一穿,卻青韻雍容。
“你一早都忙這些個去了?”她左手劍輕挑那堆衣裳,挪開些,好讓袁初一將她的被子拉上。
西日玄浩支退了下人,心不在焉地問了她吃藥、吃飯、吃茶。
令狐團圓裹在被子裏,一一答了,然後問:“你有心事?”
西日玄浩瞥著她,眸光一閃。
令狐團圓低低道:“你不給我準備紅衣,就是想我問?”
西日玄浩去捉她手,被她一劍飛快地拍落手背。他不禁啞然,她氣勁全失,出劍卻隻快不慢。
“殿下,我不夠聰明……”令狐團圓又拉了拉被子,忍下鼻癢,“最好簡明扼要的說。”
西日玄浩挨近她,這一次她沒拿劍拍他。他為她裹緊了被子,輕聲道:“你那三哥很不簡單。”
她“哦”一聲,但聽他仿佛歎惋地道:“我有很微妙的感覺,是他把你交給我照料。”
令狐團圓頓時一愣。從閬夕宮新建後,無缺與他兩人,就分別陪同她出入宮廷。那時候她以為他們是她的兩位兄長,而從更早的時候起,他兩人就已經心照不宣。
“到底發生了何事?”
西日玄浩卻不說了,轉而冷酷地道:“你隻要清楚,是你哥把你交給了我。”
令狐團圓陷入了沉思。那日他們的說話,分明指向了無缺。笛子與葉氏,隱藏的秘密,西日玄浩必然清楚。她能隱隱察覺到與自己有關,可她一念及無缺,思緒就止步。她到底是想明白的好,還是稀裏糊塗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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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令狐約再次見到無缺的時候,驚駭之下殿前失儀。
雍帝沒有斥責他,昌華別院裏,其實也隻有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