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驚破霓裳羽衣曲
1迦穆之死
見令狐團圓睫毛顫動，潘微之不禁啞然失笑。“已經醒了就不要裝睡！你都躺了一整天了，該起身動動了！”
令狐團圓嚶嚀一聲，乖巧地睜開眼，然而眼前所見卻令她方寸大亂。潘微之依然溫潤如玉，雙鬢卻已灰白。
“你的頭發……”令狐團圓撐坐起來，潘微之上前扶她，她便緊抓住他的衣袖，“怎麼會這樣？”
潘微之卻避之不答，輕輕抽出衣袖道：“你該吃藥了，對了，這次倒算因禍得福，你體內淤塞的脈絡……”他忽然無法言語，隻因她緊緊抱住了他。她將頭埋在他胸前，身子不住地輕顫。潘微之遲疑了片刻，終究抱住她的肩，輕輕拍打著道：“你知道的，我可不太會哄人……你別難過了，那一刀他也是沒辦法的！”
她哽咽道：“別說了！”他總說別人的好，可曾想過他自個？
潘微之同樣心緒慌亂，他見過英武的她，淘氣的她，聰明絕頂的她，決絕果敢的她，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
接下去的兩天，令狐團圓雖然身子漸好，但人總是無精打采的，經常抱膝蹲在火爐邊，雙眼無神，不知想些什麼。潘微之也不與她多話，很多事兒隻有她自個想通了才行。隻有四月興高采烈的，隻要和他們在一起他就很開心。
這一日，令狐團圓忽然在屋子裏團團轉，潘微之被她轉得頭暈，便出聲問她怎麼了，她隻說一字：劍！
原來她身子一有好轉，手就癢，可偏偏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就是找不著一把劍。天音劍落在繕滑，而四月帶她與潘微之出來也沒順手牽羊一把劍。
潘微之給不出來，隻得軟言相勸，說是過幾日離開這裏另給她尋把好劍。令狐團圓呆了呆後，回過神來：“這兒離繕滑很近？”
潘微之點頭，她卻道：“不好，我們得盡快離開此地！”
“應該無礙吧！陛下此刻正在礎海攻打瑞安，暫時顧不了這兒。”
令狐團圓摸著額頭道：“我一想到這兒就在繕滑邊上，心頭就慌……總覺得還會有什麼事兒！”
“既然你如此不放心，那等杜四回來，我們就走吧！”
兩人才收拾完畢，四月就狩獵回來了。他不是一個人回的，肩上還背著一人。
“師傅！”令狐團圓大驚失色。
四月放下了梨迦穆，但見他狀若死人，冰青的臉似雕塑，身子僵冷，一手卻緊握著青冥劍。潘微之上前為其診治，連下數針後，潘微之沉聲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仗著修為渾厚才撐了下來。不過即便目下救了回來，恐怕也時日無多。”
“如何會這樣？誰能將他傷成這樣？”令狐團圓焦慮。
四月道：“我在半路上發現他的時候，他還能說話。”
“他說了什麼？”
“他在喊你的名字，然後是陛下，接著他笑了一聲……”
“這如何可能？”令狐團圓打死都不信她那冰山般的業師居然會笑。
潘微之沉吟道：“那說明那個時候他已經陷入彌留，若非四月腳頭夠快，送到我們這兒就是他的屍體了。”
“不管了，我們得盡快離開這兒！”令狐團圓再次提出。
“不行！”潘微之當即道，“你師傅傷得太重，隻怕一挪動就得死在路上。”
“這該怎麼辦？”四月急問。
正當三人猶豫未決時，梨迦穆卻醒了。
“我……我要回……回……”
“師傅你說什麼？要回哪裏去？”
“繕……滑！”
令狐團圓如何也想不到，她的業師死也要死在繕滑！
“不準去！”卻是潘微之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如今隻能留在這兒！”
梨迦穆再無氣力說話，隻能眼直直地盯著令狐團圓。
“師傅……聽微之的吧，他是醫師，醫師說的你不能不聽！”令狐團圓搜索枯腸，翻出一句醫者為大的話，然後再不敢看梨迦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