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劍閣崢嶸而崔嵬
1跌落深淵
西日玄浩罵完,隻見她神情恍惚地往外走。
令狐團圓仿佛不知她此刻裸身光腳,隻一味奔著屋外的光亮而去。屋外似有一抹幽光,那光吸引著她,迷惑著她。
光是昏黃的,又是赤紅的,光是微弱的,又是刺目的。她被那光勾著,仿佛去了魂。好似過去的歲月都白活了,而這微不足道的光亮,卻能填充她喪失的歡與哀愁。
西日玄浩直覺不好,囚室的門轟然被劈開,一身紅衣的無缺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她頓時僵固了身子。
此情此景,情難堪景淒慘。令狐團圓隻覺到身無所遁形,心碎為齏粉。她前有他,後有他,夾在兩人之間,前後都是無聲的穿刺,以目光,以呼吸,以她與他們曾經密切無間的幹係。
沒有人出聲,先是視線悄然變化著。無缺的眼眸猶如一個無底深淵,埋葬著她的神智抽剝出她的靈魂。西日玄浩的眼眸精光閃過,又落回到她身上,而後他箭步上前,一把掀起玄衣,罩住了她,可她那一身的傷痕早落入無缺眼底。
過了許久,無缺才緩緩開口:“微之與我說,你不見了。我想你沒來找我,必是與他在一起……你果然與他在一起。”
她咽喉如堵。
無缺垂首,平淡地道:“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幸福,你這個樣子,誰都對不住!”
“不勞你費心!”西日玄浩冷冷地道。
無缺猛地抬頭,眸光似燒紅的劍胚,盯看西日玄浩片刻,極冷漠地道:“我果然還是最厭惡你!”
說完,他揚長而去。令狐團圓隻覺天旋地轉,癱倒在西日玄浩身上。他沒有質問,更沒有斥責,卻句句擊中她的心房,遠比西日玄浩的折磨更沉重劇烈。
難道這就是世所不容?難道這就因為世所不容?
“喂?喂!渾球……”
她已然聽不見任何聲音。神智在飛,神智疾飛,而她的人則死於無缺眼底。
西日玄浩震驚之極,他看到她的眼在變,變成一種空虛而荒涼的灰白色,她的人也一樣。她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玄衣,蒼白的手,墨黑的衣!蒼白與漆黑,不都是接近死亡的顏色嗎?死亡不就正是空虛和孤獨的終點?從她那雙空虛而荒蕪的眼裏,他仿佛真的看見了死亡。他無法鎮靜,可是除了緊緊摟住她,他什麼都做不了。他終於領悟,他早已為她癡狂,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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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季的衛國公府,院子裏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甚是悅目。可惜潘微之無心欣賞,隻是站在花叢裏發怵。令狐團圓離奇失蹤後,他壓下了下人的議論,聲稱夫人外出訪友,可他心裏卻極不好受。擔憂她的安危,更擔憂她長久不歸。他與她共處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真正在一起的時日卻才開始,他就好比才嚐了一口蜜糖,就要回到過去那漫長無盡的等待中去。
“微之……”他似乎出現了幻聽,聽到她輕聲喚他的名,不禁神色更加愁苦。
“微之!”她又喚了聲,他這才反映過來,急忙轉身,終於在牆角尋到了她。
令狐團圓被西日玄浩洗去了易容之物,回衛國公府便是偷偷摸摸的,她向他招手,他跑了過去,一把抱起她來,直往寢室裏跑。半路上他們遇見一個侍女,而令狐團圓早把頭埋進了他懷裏。
恢複了古夫人的容貌後,潘微之到底還是問了:“你去哪了?”
令狐團圓抿了下唇,垂首道:“我被那人捉了去。”
潘微之沉默了片刻,本不想再追問,卻見她藏手腕於袖,當即捉了她手,這一看不由得橫眉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