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昏黑的屋子裏,點點燭光明滅不定的閃爍著,照出整個屋子內的輪廓。宣以墨安靜的仰躺在屋中唯一的一張床上,他的眼睛被層層的紗布所包裹,黑色的血跡從白色的紗布中滲透出來,染黑了潔白的紗布。
墨白大夫坐在宣以墨的身邊,站在他身邊的還有和宣以墨一樣剛滿十六歲的宣以晴和他的養父遲羅。墨白大夫捋了捋他不算長的黑色胡須,皺起眉頭掀開了覆蓋宣以墨眼睛的紗布。
“墨白伯伯,弟弟的眼睛還有救嗎?”以晴看著眉頭緊緊皺起的墨白,緊張的問道。
墨白沒有說話,他用兩根手指撐開了以晴的眼簾,緊緊盯視了許久,然後邊搖著頭,邊將白色的紗布從新覆蓋上宣以墨的雙眼上。做完這一切後,墨白歎了一口氣,轉過頭看向以晴和遲羅,遺憾的說道:“遲羅,以晴中的並非是普通的毒,恐怕我無能為力。”
遲羅皺了皺眉,平靜的問道:“什麼毒?”
墨白看著遲羅漆黑如墨的雙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嚴肅的說道:“幽夜紫羅蘭!”
遲羅在聽到“幽夜紫羅蘭”的時候,瞳孔便急速的收縮了一下,然後又在下一刻瞬間恢複了平靜。
宣以晴拉著遲羅的手,雙眼緊緊的盯著躺在床上安靜的入睡的以墨,他聽不懂墨白伯伯和父親話裏的鋒利,但他知道,以墨的眼睛,治不好了。
遲羅低著頭,久久的平靜,墨白看著躺在床上的以墨,然後又轉過頭來看向以晴,遲羅看著宣以晴紅腫的眼睛,看著他已經變成少年的英朗臉龐,平靜的微笑著說道:“以晴,過來。”
以晴將目光從以墨身上移開,緩緩的走向了墨白伯伯。“伯伯。”以晴看著站起來的墨白,他的身高不算高,以晴站起來隻矮了他四分之一個頭,他的頭發還未全部蒼白,但是也有著些許白發夾雜進細密的黑發中,他一個微笑,能帶給以晴一種和藹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爺爺。
墨白摸著以晴的頭,微笑著,雙眼眯成一輪彎月,臉上歲月的痕跡毫不留情的顯露了出來,他看著以晴,聲音平緩而輕柔的說道:“以晴,可能你弟弟以後再也看不到東西了,作為哥哥,你要保護好你的弟弟,知道嗎?”
以晴難過的點點頭,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隻是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仰躺在床上安靜的以晴,心裏一片片絞痛。
十一月,大雪紛飛。伴隨著冬季的來臨,沉寂了十月的大雪終於落下。以晴站在二樓的窗台前,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大雪,潔白的雪花劃過城市的天空落在黑色的大地上,天空上徘徊著灰色的霧霾久久不散,這是初春的第一場雪,美麗而寒冷。
“哥哥,窗外在下雪嗎?”宣以墨單手扶著白色的牆壁走到宣以晴的身邊,他的眼睛依舊被白色的紗布包裹著,眼睛的傷還未痊愈。
宣以晴看到以墨走過來,急忙扶住他,關切的問道:“你眼睛的傷還沒好,怎麼下床了。”
宣以墨搖搖頭,然後微笑著說道:“哥,窗外是下雪了麼?”
宣以晴看到弟弟搖頭便知道他不想一直躺在床上,於是他看了看窗外,微笑的回答道:“是啊!這可是今年的冬季的第一場雪。”說完後,他便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幽夜紫羅蘭的毒素被墨白伯伯用咒印封在了以晴眼睛處,阻止毒液擴散,但是這樣做的副作用卻是要忍受無時無刻不在的疼痛,弟弟,我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如果當初不是你為我擋下毒液,那該有多好?
宣以墨抬起頭,正對著窗外漫天的雪花,嘴角露出一抹寧靜的微笑平靜的說道:“哥哥,你還記得以往的冬天你總會帶我去北岸看雪,可惜我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宣以晴微笑的臉突然如冰一樣凝固住了,他看著以墨,仿佛看到了他未來無盡的孤獨和落寞,宣以晴頓了頓後便嚴肅的看著宣以墨,拉著他的手說道:“走,哥哥帶你去一個地方。”
宣以墨麵帶微笑,隨著以晴小心翼翼的牽引走向天台。上了五樓的天台上,宣以晴便將以墨帶到了陽台的邊緣,以晴將以墨的手平躺放在空中,點點冰涼的雪花落在宣以墨的手裏,宣以晴看著始終帶著微笑的宣以墨,聲音輕柔的說道:“以墨,我的弟弟,你感受到了嗎?雪花落在掌心,帶著冰冷滲人肌膚,你沒有看見它,但你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有些東西,眼看不見,隻有用心,才能感受的到,你明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