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白之冤(1 / 3)

樂雲飛正要關上窗子,鼻子中忽然聞到一陣濃濃的香味,就此倒在地上。

恍恍惚惚中,見一蒙麵白衣男子,登門入室,翩翩而來。樂雲飛驚問何人?那蒙麵男子也不答話,將她推倒在地,一番雲雨之後,揚長而去。

說也奇怪,自從那夜以後,樂雲飛的肚子竟然一天比一天大了起來。她四處求醫,無人曉得病因。村裏開始有風言風語,說其不守婦道。樂雲飛的老娘一怒之下,投了井。

方慶生對此事居然也深信不疑,主動斷了和樂雲飛的來往。不久,他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樂雲飛心灰意冷,想一了百了。她轉念又想:“我死了不要緊,這偷漢子的罪名,豈不是要永遠玷汙樂家的門風?”強忍巨痛,隻等有朝一日雪恥之後,然後自行了斷。

這天,村裏來了一位雲遊四方的郎中。樂雲飛心裏抱著一絲希望,前去問病。那郎中收了診金,給樂雲飛把脈,笑道:“恭喜娘子,你身上有喜。”樂雲飛聽了,玉麵緋紅,羞愧道:“我……我還是一個處子之身,哪裏來的什麼喜事?大夫,你是不是看錯了?”

那郎中臉色不悅,大搖其頭,掐指算道:“不過今日,你將生下一子。此子,非同小可,有通天地之能……”他話至此處,路邊樹叢中忽然飛來一大群黃蜂,將其團團圍住,一陣狂蟄。那郎中不敢停留,抱頭鼠竄而去,逃到半路,他忍痛回頭道:“姑娘,有句話不敢瞞你,不得不說。你兒子……非同小可……命中多災多難,隻怕他活不過……除非……”

樂雲飛沒有聽下去,她想起那一夜自己做的噩夢,心想:“莫非,那不是做夢?我真的讓人……給奸汙了?如果真是這樣,我還有何麵目活在這世上……”她回家取來繩索,掛在堂屋橫梁上。想起故去的雙親,禁不住是淚流滿麵,哭泣道:“爹,娘。是孩兒不孝,讓你們二老受盡冷眼。黃泉路上,孩兒找你們來了……”伸出脖子,便要上吊。

哪知她的命不該絕,她將頭套入繩索,那根粗壯的繩索,居然莫明其妙地從中間斷開,把她從半空摔在地上。這一摔非常嚴重,她隻覺腹內一陣巨疼,驚動胎氣,很快就產下一個小男孩兒。

樂雲飛見那孩子生來笑容滿麵,雙眉間有一個淡淡的紅印,討人喜歡。當下剪下臍帶,忙碌著照顧起孩子。自殺之心,不知不覺,全都變成了母愛。心中隻想:“老天爺不讓我死,我就好好地活著。”

她給那孩子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樂笑天,有不服命運之意。

樂笑天剛出生的頭幾個月中,隔三差五,就會有人將野兔、野雞或者‘血槳果’等物品送到院內。樂雲飛將其換來柴米油鹽,足夠維持過日子。起初,樂雲飛還以為是村裏好心人周濟,心想:“受人家這麼多的恩賜,不說聲謝謝,於理不通。”從此,便留心起來。

這天夜晚,北風呼嘯,天空下著小雪。樂雲飛算計時日,故意守在窗口向觀望。三更時分,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響聲。樂雲飛屏住呼吸,凝目看去,見一隻白色的狐狸,口中叼著野兔走進院內。

那白狐向窗口方向觀望片刻,似乎看到了樂雲飛。匆忙鬆口,丟下野兔,轉身走了。

雪地中,清晰地留下一串動物的腳印。

這一天中午,樂雲飛的小院內,跑進一條流浪狗。樂雲飛拿竹棒子驅逐,那條狗趴在地上,‘嗚嗚’直叫,就是不走。樂雲飛看見它的眼中,竟然像人一樣流下淚水。她的心腸一軟,便收容下來。那狗能吃能喝,長得健壯異常。看家護院,倒是省去了樂雲飛不少心。每次白狐送來野兔,它呆在小草棚內,從不叫喚一聲。甚至,眼中還會流露出恐怖的神色。

此後數月,那白狐都沒有來。樂雲飛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安,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一直到開春,那白狐才出現。她急忙衝出門外,大叫:“喂,求你等一等。”那白狐聽到聲音,加快腳步。樂雲飛追了很遠,見白狐東奔西走,消失在大山深處,擔心睡夢中的樂笑天醒來哭鬧,隻能悵然而返。在門口,她拾到了一個黃色的錦囊。打開,裏邊藏著一首詩。樂雲飛不識字,也不知上麵寫些什麼。

從此,那白狐再也沒有出現。

轉眼之間,樂笑天五歲了。有一天半夜裏,他到院裏撒尿。半睡半醒之間,忽然看見院門屋頂上,坐著一名白衣老者。

那老者含笑而坐,背後一輪明月如鏡,照的小院四周通明。

樂笑天嚇得尿也不敢撒了,急忙回屋,拉出樂雲飛。樂雲飛睡意朦朧,出門看時,見一輪明月當空,笑道:“傻孩子,哪裏有什麼老爺爺?準是你看差了眼。”說完,也不在意。樂笑天抬頭觀望,果然沒有看到有人,心中驚詫。心想:“也許,真的是看差了眼。”

當天中午,樂笑天在土炕上睡了。樂雲飛閑來無事,就挑起屋子裏的木桶,到村頭水井去打水。回家時,看見那條狗滿身是血,剛剛從屋內跑出。她想起那郎中的話,加上昨晚上兒子說看到一個白須老者,心中‘咚咚’亂跳,叫了好幾聲樂笑天,沒有回應。情急之下,抽出扁擔,砸向那狗的腦袋。

那狗躲避不及,腦門上出血,倒在地上呻吟幾聲,沒有了動靜。樂雲飛衝進屋內,卻見樂笑天睡在炕上,並沒有出事,一條碗口粗的大蛇,死在地上。

她懊悔不已,出門看時,那狗已經死去多時。

樂雲飛在門外挖坑埋葬。樂笑天問起,隻說被蛇咬死。樂笑天非常傷心,為了這條狗,他哭了一個多月。樂雲飛好說歹說,答應再給他要一條小狗,事情才算過了。

暑去,冬天又來。

這天早晨,天灰蒙蒙的,下起了大雪。樂雲飛很早起來,忙碌生火做飯。天亮後,雪不下了,還出了太陽。樂雲飛做完早飯,坐在兒子的身邊看他睡覺,臉上情不自禁露出滿足的微笑。她見樂笑天昨晚脫下的灰布棉襖上有一塊地方破了,就在窗台上找到針線,慢慢地縫補起來。

快要做完針線活時,樂雲飛見樂笑天還在炕上睡覺,禁不住用手拍他的屁股。笑道:“吃飯了,我的大懶貓,你還睡啊?”

冬天裏溫暖的陽光,從窗口照在她的頭上,身上和手上,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一隻黑色的小貓,眯著眼睛,蜷縮在她的腳邊。

“娘。”樂笑天叫了一聲,睜開眼。

“笑天,你做夢了?”樂雲飛抬起頭,臉上那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中,流露出母性溫柔的笑容。

“對啊,我夢見自己長大了。娘,你說,這世上究竟有沒有神仙呢?”樂笑天在被窩中,用手托起腦袋,認真地問。

“傻孩子,娘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世上有神仙。”樂雲飛說著話,用嘴咬斷線頭,笑道:“快起來吧,飯都要涼了。”

“娘,那一天晚上,我真的是看到有個老神仙,坐在咱們家對麵屋頂上。”樂笑天急了,索性從熱被窩裏坐起來,疑惑不解。

“好,好。笑天說有神仙,那麼就有神仙。娘是肉眼凡胎,看不到就是了。”樂雲飛說著話,幫助樂笑天穿好衣服。

“娘,你說你會離開我麼?”樂笑天坐在炕頭上,忽然問了一句。

“傻孩子,竟說這些沒頭沒腦的傻話。對娘來說,你就是娘心頭上的肉,娘怎麼會舍得離開你呢?”樂雲飛想起那郎中的話,心頭萬分不安。不過,她的臉色依然平靜,絲毫看不出來內心的恐懼。她以前也聽人說過,有人見過白胡子老頭,過不了幾天,這人就死了。難道說,笑兒見到的‘人’是……

樂雲飛不敢想下去,隻能暗中咬緊牙關。

“哦,是這樣。”樂笑天不說話,望著窗口外的麻雀,在院子內清掃過積雪的泥土上蹦蹦跳跳,尋找食物。隨口說道:“娘,昨晚又下雪了?你看,好大的雪!”

“是啊,我從來沒有遇見今年這麼大的雪。還好,今天早晨雪已經不下了。再下,隻怕我們家的屋子,都要被它壓倒。要是那樣,咱娘倆冬天可就要吃苦頭了。”

“是嗎?”樂笑天望見屋簷下的冰棱,叫道:“娘,我好想吃屋簷下的冰棱,行不行?”樂雲飛搖頭,笑道:“笑天,小孩子不能吃冰棱,會壞肚子。”樂笑天不信,軟語求道:“娘,我要吃,我不會壞肚子。”樂雲飛皺起眉頭,說道:“天兒,你要是肯聽娘的話,不吃冰棱。娘現在就給你講一個故事聽,講一個好聽的故事。”樂笑天喜出望外,拍手道:“聽故事?好啊,好啊。娘,你快講,我最喜歡聽你講故事啦。這一次,你要講什麼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