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前幾次都是走了一段路之後才到的任務地點,萬一這次是個荒島呢,等踩上平地就不會暈了,你和我說說話吧鬱森,先別睡......”
鬱森笑了笑,聲音透著虛弱:“不是想睡,是張嘴就被灌一肚子冷風,不想說話......”
司楠也湊過來,絮絮叨叨地和他聊:“那你就隻聽唄,給個反應就行,就閉著嘴哼唧兩聲兒,不費力的,反正不能再昏過去,這種氣溫要是睡了過去,八成又得生病......”
浪聲愈發澎湃洶湧,就算在一條船上,司楠他們說話也得很大聲鬱森才聽得到,說的時間長了,聲音也開始發抖,卻頓都沒頓一下,不間斷地在鬱森耳邊吵吵嚷嚷。
心頭有個地方泛著暖意,鬱森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勾著司宣陽衣角的手指悄悄放下來,不動聲色地交錯著掐自己的虎口。
指尖凍得發麻,掐到幾乎是摸到了黏膩濕滑的液體,才稍微有些刺痛感傳進大腦,不至於讓意識沉入黑暗。
司楠哆嗦著給他講小時候的故事,抱怨司宣陽是怎麼壓迫他,自己又是多麼不記仇,語氣逐漸憤慨。
鬱森聽了直想笑,說好的不記仇,怎麼就記到現在呢?還說得這麼繪聲繪色。
......
幾艘小船在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下,慢慢駛向同一個方向。
人在挨餓受凍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無比地慢,低血糖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帶來的後果,比司宣陽想象的還要嚴重。
半小時過去,他懷中的人幾乎快沒有了溫度,不管怎麼捂都捂不熱,燈光晃蕩中,臉色甚至比那月色還要慘淡。
兩分鍾前尚且能應幾句單音節的聲音,此刻已經完全聽不見,湊近之後,甚至連呼吸都微弱得像即將熄滅的火苗。
司宣陽慌了神,發狠地咬上鬱森完全失去血色的唇瓣,眼眶泛著猩紅,顫唞的聲音裏帶著揮散不去的濃烈恐懼,每一個字似乎都淬著血:“你不準睡......”
鬱森在昏沉的邊緣遊離,嘴唇的刺痛將他拉回來了一些,不自覺地抖了一抖。
“唔......你怎麼,這麼凶?”
睫毛上沾了海水,鬱森緩緩睜開眼,水珠滾落下來,像是一滴剔透的淚。
司宣陽盯著他,扯著嘴皮笑了一下,艱澀地說:“那你怎麼這麼能睡?”
仿佛是聲哭腔。
鬱森知道自己的狀態嚇人,也知道這人在害怕,嘴唇貼在司宣陽臉上緩慢地摩攃兩下,用他自己的方式輕柔地安撫著。
在這樣無盡的海水中,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
這時候,船身又晃動一下,司楠突然抖著嗓音激動地喊:“快看快看!海上有搜大船!是大遊輪!裏麵肯定很穩!”
他坐在這小船裏,自己的胃都被顛得天翻地覆的了,可想而知他鬱哥的身體有多難受。
“鬱哥鬱哥!等下就可以好好睡了,你先睜睜眼!快點兒!”
“喊屁啊......”
鬱森撩起眼皮,麵前的一切都搖搖晃晃的,但興許是突然間能看見目標了,精神頭好了一些。
他靠在司宣陽的身上,模糊地朝司楠指的方向望。
跟他們的小船比起來,那艘稱得上‘巨粅’的海上大東西亮著影影綽綽的燈光,似乎是在為他們這些外來客引路。
看得逐漸清晰後,鬱森怔愣片刻,倏而無語又無力地嗤笑了一聲:“神他媽大遊輪啊,這是艘海盜船啊我的傻兒子......”
“呃?”
司楠驚愕地仔細看過去,果然瞧見那船的桅杆上方飄了一麵破裂的黑色旗子,迎著萬鬼嚎哭似的海風,颯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