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這群人的時候,抓住陸青成衣服的手不由一鬆,條件反射地就想要從他懷裏下去。
他的兩條手臂卻紋絲不動,目光淡然地看向阮紅琴說,“您也在。”
阮紅琴的目光一直在我們兩個身上遊移,眼中滿是看到事實之後的不可思議,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叫了一聲“青成……”
我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低著頭輕聲說,“你先放我下來吧。”
他不為所動,隻是朝著阮紅琴點了下頭,然後便堂而皇之地抱著我走了進去。
他走到薛璐站起來後空著的一張長椅旁邊,隨後彎腰把我放下。
旁邊的薛璐往後退了兩步,聲音中帶著些不可思議地說,“表舅,你們……你和我姐……”
陸青成看也沒看她一眼,聲音溫柔地對我低聲說,“剛才有沒有碰到腿?疼嗎?”
我搖了搖頭,正好撞上宋子揚看著我的目光。
他坐在輪椅裏,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一條胳膊還在胸前吊著,另一隻手搭在身側的扶手上,目光很平靜,甚至給我的感覺是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突然感覺手上一緊,我抬頭就看到陸青成微微皺著眉頭目視前方,讓我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我回握了一下,然後淡然地將視線從宋子揚的身上轉開。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是難以置信,隻有那個蔣麗眼中是恐懼。
這是從上次她把我推下河裏這麼長時間之後,我第一次再次見到她。
從我們剛剛走進來,她就悄悄挪到了宋子揚的輪椅背後,此刻見我看過去,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是麵如土色,她側了側身子,眼珠子轉著不知道要往哪裏看。
我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向陸青成,他沒有看我,隻是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於是我便垂下視線不再看其他人,感受著包裹住左手的溫度,靜靜地數著上衣布料上的花紋。
阮紅琴似乎是覺得自己和陸青成的關係近點,便再次疑惑地開口說:“青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給我們解釋一下?”
陸青成淡淡道,“這沒什麼好解釋的,您看到的是什麼,覺得事情怎樣那就是怎樣吧。”
眼看阮紅琴吃了的軟釘子,臉上已經有些掛不住了,薛文峰這時哈哈一笑,估計是從剛才看到那一幕的衝擊之中緩過勁兒來,接口說,“其實這又有什麼,琳琳問青成叫一聲表舅,青成照顧一下琳琳也是應該的嘛!”
他說完之後沒有人再接話,隻有他自己哈哈幹笑了兩聲便也自覺沒什麼意思了,隻是眼珠子滾了幾下不知道在打的什麼主意。
隨後屋子裏沒有人再開口,明明是一家人,如今這種寂靜詭異的氛圍卻奇怪地讓人抬不起頭來。
麵前坐著我法定名義上的丈夫,而在我身旁拉著我手的男人我卻應該叫一聲表舅,這無論如何看起來都是有些亂。
不過這樣的氛圍也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有人來叫我們出庭。
我本來以為這件事情隻會私下調解一下就好了,隻是我沒想到居然會是公開審判,聽審席上坐了不少記者,不過所有人手裏隻有紙筆,並沒有話筒和攝像機。
陸青成步履沉穩地把我放在已經坐了一個律師的被告席上,然後捏了捏我的手心說,“別怕,有我在。”
我點了點頭,他便轉身離開,挑了一個距離我不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我環顧了一下聽審席上的人,往薛璐的那幾個陪審團成員們的臉上掃過,實在是弄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搞出這樣一個大陣仗。
薛家在本市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兩姐妹之間的恩怨往小了說其實也不過是家庭內部矛盾,無論如何家醜也不應該外揚。如今他們卻把這樣一件事情放在大眾和媒體的眼皮子底下,把家醜外揚了。真的不知道薛文峰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允許薛璐做這件事情。
這時我聽到雲可叫我的名字,我順著聲音看了過去,就看到雲可坐在陸青成背後的一排位置上,而他的旁邊陪著秦越,她給我比了個ok的手勢,我點了點頭。
法官的法槌輕輕一敲,宣布開庭,全場寂靜。
接著便是對方律師要求當庭播放薛璐摔下樓梯那天餐廳裏的那段視頻,然後那個律師就開始痛心疾首地細數我的罪行,說我這個當姐姐的在平日裏都是怎樣欺負她那個妹妹的,我靜靜地聽著他說,連我自己都懷疑我真的是這麼惡毒嗎?
然後就是我的律師站起來針對對方的一番指證進行辯護,我再次看向雲可,她又向我做了一個放心的表情,於是我就不再關注兩個律師說的什麼,轉而去觀察薛璐那邊的陪審席上坐著的那幾個家人。
宋子揚從開庭到現在一直是在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而薛文峰是仰著腦袋看著頭頂,看樣子也並沒有在聽下麵到底說了什麼。
蔣麗的臉色從之前看到陸青成抱著我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呈現一種慘白的顏色,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坐立不安。
她湊到阮紅琴的身邊說了一句什麼,卻被阮紅琴瞪了一眼,臉色很是不安地坐了回去,視線往我們這邊的陪審席看了過來,不知道看的到底是誰。
仔細觀察那四個人之後我發現,如今真正關心這場官司的恐怕之後阮紅琴和薛璐母女了。
我正在想著,就聽到周圍一陣嘩然,我回過神來看了看旁邊的律師,發現他依舊氣定神閑,嘴角嵌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牆上的投影,就看到上麵展示了一張照片,正是曾經薛璐拿給其他人看,看起來像是我和另外一個男人的擁吻,而那位男主角如今正在我不遠處的聽審席上坐著。
對方律師指著畫麵上的照片說,“從照片上看,這個時間內被告已經結婚,卻在深夜和一個男人在車內約會,從道德上講已經違背了底線,而在之前警局的詢問中,被告一直都口口聲聲說自己無罪,沒有推過我的當事人,隻是對這樣一個已經違背道德底線的人來說,她說出的話能夠讓別人信服嗎?”
我的律師站起來厲聲說,“我反對,反對對方律師無憑據地對我的當事人進行人身攻擊,僅憑一張照片根本不能說明問題,況且對方的這個指責行為已經超出了本場辯護的目的,請對方律師注意,我們現在說的是我的當事人有沒有將原告推下去,而不是我的當事人和宋先生之間的婚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