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痕跡,他依舊是年輕時的模樣,明明已經過去五百年了。

宋開鳴啞著嗓音說道:“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說著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宋崢的麵龐,但是尚未碰到,便又收回了手。

宋崢此時覺得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的舒適,倒不是平日裏有多難過,而是那種全身都舒展開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像是重獲新生一樣。

他心心念念的父親就站在他身前,可惜已經沒有了他的母親。

宋崢心裏五味雜陳,然而他卻是問道:“騰蛇宗的那些人,是您帶走的嗎?”

宋開鳴毫不猶豫地回道:“是我。”

事實跟他心裏預想的一樣,宋崢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父親。

以往很多事情就像是全都串聯了起來,一樁樁一件件,引導著他們來發現西魯村,發現關於騰蛇宗的真相,還有就是妖族公主當年消失的真相。

這些事情背後推動的人,便是他的父親,那個被譽為第一捉妖師的宋開鳴。

宋崢覺得很矛盾,他能猜出宋開鳴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想給母親報仇,想給在山穀裏死去的那些妖族報仇。

但是在法治社會下長大的宋崢卻是接受不了這種肆意殺人的方法。

這一路走來死了太多的人了。

太多因為牽連而無辜死去的人。

宋崢隻覺得嗓子幹澀,他輕聲問道:“那您打算怎麼辦呢?”

殺了那些騰蛇宗的人嗎?

宋崢這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是從他的眼中,宋開鳴也看出了他的問題。

他輕笑一聲,俊朗的麵上帶著一絲風輕雲淡,幾乎不帶感情地回道:“殺了他們,你母親也不會回來,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宋崢瞳孔微縮,無法理解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回憶裏母親口中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大英雄似乎變成了一個非常遙遠的東西。

宋開鳴背著手走了兩步:“我知道你可能無法理解我的做法,但是嫣兒的仇我不可能不報,這些人無辜也好,有罪也罷,全都該死,騰蛇宗便是原罪。”

他這話說的無悲無喜,波瀾不驚,就像人命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

宋崢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很對。

他的母親因為騰蛇宗而死,他們一家妻離子散,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騰蛇宗造成的嗎?

而且,騰蛇宗什麼樣他自己不也是了解過,裏麵可是一個好人都沒有,難道不該死嗎?

可是這個想法隻停留了一瞬,就消失了。

這是不對的。

這些妖固然可恨,但也不是濫殺的理由。

賀瀾毫不留情地嗤笑道:“你這是在通過這種方式來彌補當年未曾來得及救援的傷痛嗎?還是說覺得這樣良心就能安了?”

宋崢難過糾結的表情全都落在賀瀾的眼中。

作為一個父親,這麼多年的成長未曾參與也就算了,還屢次將宋崢置於危險之中,藏頭露尾地引著他們來查詢這樣的真相,殺了那麼多人,最後用一句騰蛇宗便是原罪,該死,來掩蓋自己的罪行。

賀瀾不覺得這樣的人配當宋崢的父親。

可是宋開鳴對賀瀾的話毫無反應,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悲喜歡樂,一點也不為所動。

宋開鳴走到一旁的羅富江麵前。

續命陣法的聯係斷開之後,羅富江早已是苟延殘喘,靠著最後那點意誌力支撐到現在。

他雙膝跪地,像個犯了錯的罪人。

宋開鳴卻是親手將他扶起,坐到地上:“這些年你將宋崢養的很好,你父親的錯雖說不該由你來承擔,但畢竟因為他,才釀成了這一切的慘劇,如今……也算是將功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