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就想過,假如他以後分化成Omega,那麼應該沒人會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可我卻來了逆反心理,莫名想要逗一逗他,我盯著他滿含期待的眼睛,故意搖了搖頭。
“不能,實話告訴你,我打算過一會兒,就從這裏跳下去。”我撿起身旁的石頭,做了個往下扔的動作。
他像是被嚇到,整個人都呆呆的看著我,等反應過來後,他又立馬一瘸一拐的,想要來拉我。
“別……你別這麼想,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反正我爸爸肯定會找到我的。”
在當時的我看來,他的這種自信稱得上是可笑。
我於是半帶嘲諷的問:“你這麼確定,他會知道你在這兒?”
他重重的點頭,像是怕我不信,又專門拍了拍胸口:“當然了,我爸爸最疼我,隻不過,回去以後估計得受罰,但沒關係,我不怕!”
他說話時,看上去就像涉世未深的幼童,一副天真愚鈍的樣子。
遠處是連綿無際的山野,一簇簇的綠在我眼前晃悠,有飛鳥從枝頭躍過,最終隱沒在夕陽下的地平線。
而我身邊,是陌生卻話多的小孩。
我最終還是同意,送他回去。
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說話,勸說我千萬別想不開。
我全都笑著答應,等到了警察局門口,他像是終於明白過來我在敷衍,於是趴在我背上,死活不肯下來。
“你要是跳下去,家裏人一定會很傷心的。”他還是不肯死心,想用親人來打動我。
這恰好讓我想起自己破敗不堪的家庭,我沒有猶豫,隻再次拒絕了他的提議。
“他們早就不在了,沒人會難過,快下來吧,打完電話,你就能回去了。”
“我會難過……我不想你死,所以你……別跳好不好?”他被我拉下來,反而伸手抱住我,在我懷裏大哭起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當時他那樣難過的原因,是由於母親剛剛去世。
所謂的夏令營,不過是他撒的謊,而這裏,正是他媽媽最後想來的地方。
可我依然為他的這種莽撞,給出了我的承諾,我答應他,會好好活下去。
人世間有千萬種巧合,最好的一種,卻不是屬於我和他的。
後來我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讀書上,從隻能被父親按著打,到我長得比他還高。
從大學,到再遇見他,中間隔的許多日夜,我已經記不清。
可午夜夢回,我分明記起他的聲音,想起他落在我頸間滾燙的眼淚。
人們說,遺忘一個人始於聽覺,從不記得他的聲音開始。
那麼我想,愛上一個人,是不是也從,銘記他的聲音開始。
我考上了大學,是他所在的城市,但我依舊沒有膽量去找他。
因為年少時,我曾在警察局見過他的父親,那天,對方給了我十萬,作為我救了他兒子的報酬。
那些錢,不是我作為英雄的勳章,而是在敲打我自卑敏[gǎn]的心。
以至於每當我想離他近一些時,總免不了去思考,自己是不是有能力,給他更好的生活。
也是那時我明白,原來他說的都是真話,世界上不是每一個父親,都同我的一樣。
等餘見山為愛子找適配信息素的新聞,鬧的沸沸揚揚,我才知道他生了病。
和我想的一樣,他分化成了Omega,可當我真正知道這件事後,卻沒辦法高興起來。
我找了在醫院有關係的同學,偽造了我與他百分之百的匹配度,而條件是,讓出保送名額。
那對我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不出國,我也能憑自己的能力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