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陷在被褥裏,幽幽望著他,“哥,你不會再依著我了,對嗎?”
從前的寵愛好像是幻覺,眼前這個溫柔卻無情的人,是誰呢?是那個愛了他五年,寵了他五年的人嗎?
他不得不認清了一個現實,蔣明卓是溫柔的,卻也是個特狠的人。蔣明卓寵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把他寵上天;而蔣明卓不在乎一個人的時候,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
溫柔是他的底色,可冷漠和理智,才是構成蔣明卓這個人的主色。
蔣明卓沒有回答沈知夏,像是聽不見他可憐的懇求。他轉身去了護士站,交代好一切事宜後,就驅車回了家。
一路上,沈知夏那可憐巴巴的眼神一直縈繞不去,蔣明卓打算幹點兒別的事,好讓自己從沈知夏的陷阱裏走出來。
捅傷了沈知夏的那個女人很快被抓了起來,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在沈家的追責下她的後半生,都會在牢裏度過。
沈偉一心想弄死蔣明卓,卻一個不留神,反倒害了自己的兒子。沈母忍無可忍,一麵搜集沈偉犯罪的證據,一麵開始跟沈偉進行財產分割,起訴離婚。
沈氏,從今往後,就是沈知夏的囊中之物。
到現在,需要蔣明卓處理的事情並不多,除了提交一些必要的證詞,基本就是照顧沈知夏。
離開前的日子過得意外順利。蔣明卓難得有心情,回了一趟南郊巷子。
這些年城市發展迅速,南郊巷子卻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舊社區,變化不多。隻不過曾經汙糟邋遢的小路翻修一新,蔣明卓的車子開進去的時候,沒有了往日的顛簸。
棄置了多年的小樓空無一人,蔣明卓站在木門外,有種時光不曾流逝的錯覺。牆上大大的“拆”字,昭示著這兒即將迎來的改變。
這兒地方談不上多好,卻承載了蔣明卓關於童年,關於愛情的全部回憶。
他永遠也忘不掉第一次見沈知夏的那一眼,那時候的沈知夏,就像誤入兔子洞的愛麗絲。他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汙濁的陋巷,嗡嗡亂飛的蒼蠅好像都被虛化了。沈知夏站在那兒,幹淨得像是會發光。
蔣明卓人生裏關於美好的記憶少得可憐,而沈知夏就是他汙糟生活裏的意外。
或許是他天生缺愛,沈知夏的出現顯得格外珍貴。蔣明卓很快淪陷在了沈知夏的糖衣炮\/彈之中,像一個被廉價糖果就騙走的窮小孩兒。
就像一場漫長的美夢,夢的結尾,糖果的味道漸漸褪去,苦澀才是這場夢境真實的味道。
蔣明卓也有過不甘心,憑什麼,他窮極一生去追逐的溫暖,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小時候,他追逐母親的一點兒疼愛,等著他的是人販子猙獰的微笑;後來,他追逐和沈知夏的幸福,到頭來不過是真心被那人踩在腳底,毫不珍惜。
難道是他天生命賤,不配嗎?蔣明卓苦笑一聲,出國的決定有些倉促,卻不是忽如其來。
他不想再追逐任何人施舍般的愛,更不想在熟悉的環境裏,反複受折磨。
對於任何痛苦,他都有壯士斷腕般的決心。在蔣明卓的認知裏,隻有敢於切斷一切,才能從痛苦中脫身。
就像傷口不斷潰爛,就隻能剜去腐肉。成長環境所致,蔣明卓有種非比尋常的忍痛能力,哪怕再痛,他也能忍著劇痛和過去告別,開始新的生活。
他缺愛的時候,會不惜犯賤五年去追逐那份溫暖;但他不再追尋那份虛無縹緲的溫暖時,沈知夏就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