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小了。”韓時卿抿了抿唇,“您十八歲時已經成為了讓蠻族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大哥十八歲時也跟著您上北境上陣殺敵,二哥十八歲時將北境十城的城防做的滴水不漏。我韓家為守護江氏王朝拚死拚活,最後卻要落得奸臣口舌,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韓靖宇心裏驚訝,“你成天隻知道調皮搗蛋,惹是生非,為何會知道這些?”
韓時卿被噎住,心道自己這是重生了,但這事絕對不能對不相信怪力亂神的親爹說出口,不然他怕自己得當場被韓靖宇一刀砍歸西。
於是韓時卿故作一臉凝重,給自己扣了頂高帽子,“爹,您真當我平時那是惹是生非嗎?我那是在打探消息啊,就說這永安城,我的眼線也是不少的。”
韓靖宇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韓時卿萬分認真地與韓靖宇對視,“爹,信我。”
須臾,韓靖宇無奈一笑,大手向前,蓋在韓時卿的腦袋瓜子上,揉亂了他的頭發,“我的卿兒終於長大了,知道替我分擔了,挺好,挺好。”
至此,韓時卿參加科舉考試的計劃徹底敲定。
第19章 月老廟
江煜這次沒再糾纏韓時卿,他拿著韓山扔給他的錢袋,撐著黃褐色的油紙傘垂著頭在雨中緩步行走,一路走過昌華坊的街道,橫跨整個東市,拐入明德坊,再鑽進僻靜逼仄的小巷,最終在一處破落的小廟前停了下來。
小廟原是明德坊的百姓籌錢建的月老廟,許多青年男女都會來這裏求姻緣,隻要心誠,幾乎都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後來明德坊擴建,工匠們來拆除這小廟,剛砸碎右半麵房簷,大晴天的天邊竟響起了陣陣驚雷聲,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
人們紛紛說是月老顯靈,這月老廟不能拆,但明德坊擴建是先帝下旨,要在旁邊修建哨樓,哨樓不能停止修建,所以工匠們就商量著將月老廟東邊的住戶全部遣散,哨樓往正東麵稍稍再偏一些,這樣便將這小廟留下來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月老廟香火鼎盛,直到遠安帝登基。
遠安帝不信神佛,覺得月老廟是無稽之談,後來又有官員上奏祭拜月老的人太多,哨樓附近監管困難,於是他一道聖旨下來,禁止所有人再祭拜月老,五年之中也沒有再對此廟進行過修繕,任憑其遭受風吹日曬,逐漸顯出滄桑斑駁。
對此,江煜覺得應當好好謝謝自己這位哥哥。
因為,他在進入永安城之後便悄悄地把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了此處。
前兩年這裏還有京城守衛銀甲軍看著,後來見百姓們真的不在來祭拜,便收了兵,去別處站崗了。
所以江煜出入此地簡直易如反掌。
走進廟裏,江煜收了傘,將其倚著牆放,而後抬眼望向那尊泥塑彩繪,手持纏繞紅繩木杖的白胡子老翁,目光沉沉。
“月老,以前永安城的人都說你靈驗,我不信。”
他言:“可現在重生一次,我卻不得不承認這許是你給我的機會。”
新曆五年正月十五,韓時卿死去的第七天,上元節,舉國歡慶,整座皇宮張燈結彩,大擺宴席,席間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江煜在眾官員的奉承下大笑著喝了很多酒,酒氣熏得他雙目迷離,臉頰通紅,最後竟是於笑聲中落了淚。
宴席過後的深夜,亥時三刻,江煜提著佩劍與酒壺出了宮。
經過幾年的摸索,整個永安城的格局早就被他了熟於心,他依著記憶找到這座被明德坊百姓推崇的月老廟,將路上喝光酒水的酒壺狠命一扔,砸碎在門框上,而後晃晃悠悠地走進廟裏,望著那尊月老像,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又撲通一聲跪在了髒兮兮的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