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抓著他的手腕坐起身,與他說:“時卿,你隻是在恨我欺騙了你,我承認我這一點確實做得不對,但其他的罪責,你不該扣在我身上。”
他的聲音很輕,但敲在韓時卿的心上,就像一柄重錘,砸的他五髒六腑都在震蕩。
室內很安靜,兩人靠的近,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良久,韓時卿抬起頭,直視江煜的眼睛,說道。
“那我現在知道你怎麼想的了。”他神色平靜,眸子裏卻空蕩蕩的。
江煜皺了眉。
“對,你沒有錯。你該為母親報仇,殺了我爹,你該向將軍府複仇,讓這個養了你八年的地方傾覆,你該奪回你想要的一切東西,你一直都沒有錯。”韓時卿提高了聲音,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胸口,喉嚨陣陣發緊,“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把你帶到將軍府,是我不該讓你這麼容易就接近我的家人,是我不該、不該……喜歡上你。”
如果江煜當初沒有接近韓時卿,而是走另一條路去爭奪帝位,那麼即便是在稱帝之後對將軍府大開殺戒,株連九族,那韓時卿也會認了這條命,因為新舊政權更替,流血犧牲是正常。
他們將軍府站錯了隊,被滿門抄斬也是自己的命。
可他恨就恨在,江煜利用了他。
他像是間接幫著江煜傷害了自己的家人,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他憎恨江煜也是想有個感情寄托,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歇斯底裏,才能任意發泄,不至於徹底被壓垮,變成一個瘋子。
可現在江煜將這些挑明了與他說,便是掰斷了他的救命稻草,將他逼上了絕路。
他錯了,是他錯了。
韓時卿停了手,跪坐在地上,喉嚨哽咽,唇瓣發紫,呼吸都變得艱難,他幹澀地說著,“是我錯了,我錯了……”
江煜有些怔楞,應該說他自從韓時卿嘴裏聽到那聲喜歡,整顆心便開始飄忽,可現在韓時卿的反應實在太不正常,他皺了眉,扶住青年的雙肩。
“時卿?”
韓時卿隻垂著頭,喃喃地念著,不見呼氣,臉色蒼白,唇色越發的紫。
“韓時卿!”江煜終於急了,他喊道:“呼吸,呼吸!”
“你讓開!”一粒石子打在江煜的手背,廖雲凡翻窗進來,快步跑到韓時卿的身邊。
他一把推開江煜,對著韓時卿的幾處穴位點下,而後將昏過去的人攬在懷裏,手指探了探鼻間,確定已經能夠正常呼吸了,才舒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要這麼刺激他?!”廖雲凡瞪向身邊尚有些不知所措的江煜,“嫌他命長了是嗎?”
“你別看他現在看起來生龍活虎的,可他早就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將軍府小少爺了。”廖雲凡眸光顫了顫,說道:“前世的記憶對他來說有多沉有多重你能明白嗎?”
說到這兒,廖雲凡又覺得有點可笑,他否定自己,“你怎麼可能明白,你這麼自私的人,隻管自己好受,別人怎麼想的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會這樣?”江煜稍稍冷靜了些,任廖雲凡如何罵,也不惱火,眼裏隻有韓時卿。
“心病太重。”廖雲凡歎了口氣,“我是當大夫的,給人治過很多病,講求對症下藥,但唯獨這心病我治不了。”
“一般的心病,頂多會影響心情,時間長了才會連累身體,但時卿不一樣,他受到太大的刺激會出現短暫的呼吸困難,如果不能及時清醒,很容易昏厥,嚴重的更可能成為木人,直到死都醒不過來。”
“那他現在……”江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慌亂的表情。
“沒事,隻是睡著了。”廖雲凡的胳膊穿過韓時卿的腿彎,將人打橫抱起來,放到書房的小榻上,輕輕揉了揉青年細軟的頭發,才對江煜說道,“你跟我來,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