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蘇離剛剛說完,便縱身一躍,兩手攀枝而上好似那靈猿一般,片刻便穩穩的落在一處樹幹上。蘇甲子在樹下看的目瞪口呆,隻覺蘇離想上就上想下就下好不從容、瀟灑,這讓他對日後跟隨蘇離習武充滿了期待。此刻蘇離正雙手抱懷站在高處,林間清風微動,便卷起滾滾熱浪,隻吹的蘇離白衣飄飄,隨風滾動。
那歌聲越來越清晰,可曲風忽而一轉,又從那渺渺的悠揚轉為滄桑的空曠,甲子隻覺自己變得十分渺小,麵對天地的巨人好似螻蟻一般。一種渺小的卑微縈繞心頭。
“鬼穀,蘇離,還請道家高人現身。”滾滾音浪從甲子上方四散傳來,直震得四周枝葉飛濺,瞬間就打破了甲子心中魔障。甲子回過神來,卻見蘇離正調息吐納,“哈哈哈,原來是鬼穀先生,貧道鍾子無,方才見有高手擋路,還望鬼穀先生莫要見怪。”話音剛落,就聽“莎莎”之音由遠及近。蘇離聞聲麵漏驚色,急忙從樹上落下站在甲子身前。不多會,就見一人影出現,待那人稍近些,才發覺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隻見那老人手持竹杖,腳踏芒鞋,正朝己方闊步走來。
“原來是杖翁前輩,”蘇離一見這人立刻上前幾步道:“沒想到前輩竟雲遊到此,蘇離剛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哪裏哪裏,”那持杖老人揮手一擺,笑道:“如今你也是一派之主,就不必如此啦。我倆多年未見,今日相逢真是天意呀,”老人笑容滿麵,又轉而望向甲子說道:“不知這位年輕人是?”
“奧,正是晚輩侄兒,蘇甲子,”蘇離忙說,又轉頭對甲子說道:“甲子,快給鍾前輩問好。”
甲子見這位老人紅光滿麵,雖發須花白,但雙眼炯炯有神,身體瘦弱,好似隻剩皮骨,但雙手筋脈盤錯,宛如青龍,一看便知,是位練入筋骨之境的高手。正當甲子打量到此,忽見那老人正望向自己,耳邊又響起蘇離的聲音,連忙回過神恭恭敬敬的衝那老人作揖行禮。
那老人見狀,哈哈大笑,手中竹杖輕托,甲子隻覺手下一股大力簡直不可抗拒,身體順勢而起,鍾老頭摸摸手中竹杖對蘇離說道:“你這侄兒真是乖巧,看他儀表堂堂,尊崇禮教,又一身浩然,看來儒家經典已有小成啊”。
“前輩慧眼如炬,家兄一直在趙國出仕,所以甲子從小學的也是儒家經典,”蘇離淡淡的說。
“見你二人風塵仆仆,甲子又是一臉疲憊,看樣又是從平陽來,如今正是秦趙交戰之際,莫非”鍾子無一臉疑惑,隨即又好像想到什麼,看著蘇離問道。
“前輩所料不錯,秦趙早已交戰,而且局勢對趙不利,如今平陽已被攻克,秦人自然不會放過我們,實不相瞞家兄一家除了甲子都已,”蘇離神色一黯,有些傷懷的說。
鍾子無聽此大吃一驚,“沒想到秦人開始對百家出手啦,不知我道家又能逍遙到何時。”說罷,話鋒一轉道:“可憐甲子啊,竟沒了父母。”
“還好有叔父在,”甲子出奇的搶話道。
“誒?”鍾子無與蘇離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小兄弟能夠如此,真出老夫所料,正所謂‘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每個人既有生必有死,隻不過早晚爾”鍾子無感慨道。
“甲子受教了”,蘇甲子真誠的說。
那老人滿意的笑了笑,打量一番對蘇離說:“我觀你身體皮肉緊繃,看似平常實則早已化去餘肉,又見皮下虯筋暗藏,想必早已步入暗境,但剛才你那一聲吼,竟破去老頭我的雅樂之音,看來你氣入腑髒怕是進入化境吧。不知我說得如何?”鍾子無款款道來。
蘇離一聽,忙作揖道:“晚輩有此成就,全仗前輩早年指點,若非那一句‘形神兼修’晚輩又如何突破暗境呢。”
“你莫要謙虛,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練達筋骨,實不知形為神舟,神為形舵,二者缺一,則生之不存也。又如何參悟那真人之境呢”鍾子無撫須笑道。
“前輩所言甚是”蘇離仿佛又有所悟,功勁一動,身上白袍無風自動。
鍾子無滿意的看看蘇離並未打擾,又望著甲子和藹的說:“練達通神,非人生大起大落不能成也,你要好好參悟此心境,必有明悟的一天,待那時,父母死生之惑,自會明了。”
說罷,不理一臉茫然的甲子和若有所悟的蘇離,持杖而去,甲子剛要叫住,就見老人身影一動消失不見,此時蘇離也已醒來,見老人已走不禁搖頭感歎“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心念此處,忽聽遠處歌聲渺渺,徐徐傳來,“飄風動乎不終朝,驟雨歇乎不終日”。
那聲音古樸滄桑,久久在林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