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欣城沒接話,他心裏別扭著,想趕緊逃脫嚴疏的觸碰。可偏偏那人像是算準了他的心意,鬧了半天不撒手。
等鍾欣城疲憊地坐上椅子的時候,嚴疏又遞了杯開水來。
“大清早的劇烈運動,年輕人可真有活力。”嚴疏仰天長歎,一邊喝水一邊矯情歲月不饒人以及自己好幾年沒走過樓梯,吹得神乎其神,仿佛每天在宿舍一樓走到六樓的人不是他似的。
“是師兄老了。”鍾欣城難得小聲說了一句,他打開電腦,突然被嚴疏狠狠揉了下頭發。“不才,要不要試試?”
鍾欣城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他突然聯想到清晨荒誕又離譜的夢,腳抵著桌子腿帶著轉輪椅子滑出去,逃似的把電腦一搬,瞬間間隔了一米多。
嚴疏愣愣地懸著手裏的杯子,明鏡般的水麵映著他不甚清晰的麵容,嚴疏皺眉琢磨著鍾欣城這古怪的態度,心生危機感。
微妙的逃避和間隔在驀然間產生,鍾欣城自習的心不在焉,因為嚴疏就坐在他斜對麵,窩在椅子裏抱著手看論文,一臉嚴肅,仿佛在審閱什麼生死攸關的稿件。
嚴疏有時會轉過身去和梁婷婷與王相如說些什麼,青年坐在陽光下,被溫柔光芒鍍過一層的發絲輕微上翹,深邃好看的眼瞳像某種無雜質的寶石。他抬手時會習慣性勾起食指,自然而然地搭在下巴尖處。
有太多小動作,是鍾欣城以前沒發現過的。
許是他的注視太過令人無法忽略,嚴疏意外地轉過頭來,勾起唇對鍾欣城笑了一下。
藏在桌下的手指蜷起,鍾欣城臉色繃緊、唇角平直,移開了眼。
眼睛看不見,心卻記住了。
第30章 成年人可以悄悄地去網吧
晚飯後,鍾欣城開了直播。
比平時更緘默的主播嘴裏叼著咖啡味棒棒糖,撅起來的一小截紙棒衝著天花板的燈,頭戴耳機罩著耳朵,熱血動漫的主題曲在一段嘰裏呱啦的rap後出現,他雙眼盯著屏幕的某一角,機械性地玩連連看。
“別玩了哥,今天不打遊戲嗎?”
“連連看yyds”
“我已經忘了主播是打絕地幻想的”
“是我耳朵壞了還是麥沒了”
“狗頭保命”
鍾欣城結束潦草的一局,嘴裏濃鬱的咖啡味有些訥人,他托著下巴一條條把彈幕看完,回答:“沒壞,開著的。”
“哥哥說話呀不然白長張嘴”
“啊啊啊今天玩什麼呀?”
“怎麼看起來心不在焉”
“可能是想著幹飯吧”
“鵝鵝鵝鵝鵝”
“今天不想打遊戲嗎?”
鍾欣城停在自己的直播間裏觀望,鬼使神差地登上瀚海的首頁,一眼就看見“言無聲正在直播中”的標牌,他微一挑眉,鼠標挪著,點了進去。
言無聲開著麥,懶懶散散的話音從直播間裏傳出來,他難得開了攝像頭,小框框裏卻是坐在桌子上的一隻橘色貓玩偶,醜不拉幾的,像遊戲廳抓娃娃機裏成批放置的玩具。書桌台燈的光從右側照來,在玩偶身後投下片小陰影。
“這遊戲不雙排,帶粉沒意思。”
鍾欣城聽見言無聲說了這麼一句,他仔細看了看直播間裏的界麵,發覺是一款自己沒玩過的小遊戲:古早畫質,各種九曲十八彎的通道、斷崖、倒刺,一個胖胖的、貼地爬行的小人兒艱難在畫麵上蠕動,兩條小短腿撲棱棱亂踹,沒過一會兒就掉到井下麵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