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1 / 2)

零食,鍾欣城性子本身就冷,對他們的話題鮮有興趣,咬斷餅幹的脆響都比他本身發出的聲音大。

以至於那晚言無聲的直播間被悉悉索索的響聲填滿,像倉鼠在木屑籠子裏翻滾的沙沙聲,又像不知名動物啃食堅果發出的噪音——購物袋嘩嘩聲、包裝被撕開、雪餅斷裂的悶響和男人不遠不近的調侃。

“再吃睡不著了,少吃點。”

“你管我。”

“可不就得管著……你睡不著又要鬧我。”

“我什麼時候鬧過你?”

“你這小孩翻臉不認人?”

“老男人。”

“嘶——”

下一秒,麥克似乎被直接按斷,再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響,直播間彈幕像暗流湧動下的水草,沒命地舞動著,爪牙外露。

“這話是我們未成年該聽的?”

“我他媽信你普通朋友!”

“發生什麼了我剛來??”

“快跑快跑快跑”

“看個直播還要被秀”

“沒人覺得這倆人……”

“有問題”

“前麵的妹妹真別想多”

“把公屏打在正直上”

鍾欣城被嚴疏壓著,略微移動便能蹭到那人下巴,薄而削的唇緊緊抿著,像隻梗著脖子又瑟瑟發抖的大鵝,目光從微斂的眼眸中探出,落到被子起伏不斷的褶皺上。

男人的手心滾燙,他貼著鍾欣城腰骨滑過去,話裏有話:“我老不老你不清楚?”

笑話,大兩歲就被冠上老男人的名號,嚴疏也是要麵子的——索性直播也不播了,專門來小朋友這裏找場子。

某些人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痛,這會早不記得幾天前被按在床上弄哭的場麵,許是嚴疏給他的自由太過,恢複元氣之後淨想著整事,偏偏平時還一副滅人欲的臉色,仿佛多親一下都是罪過。

怎麼會有人用凜冽又純潔的臉色說著隱晦邀請的話呢?連帶著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睛都染上淺淡的渴望,直勾勾盯著你,唇角下墜,喉結無意識滾動。

鍾欣城此時便是那樣一種狀態。

沒人知道他動情時會露出矛盾的神態,一麵妄圖逃離,一麵深度勾|引,甚至嚴疏也沒想過——好在現在隻有他一個人見過。

這像一個令人食髓知味的秘密,必將永久封禁在嚴疏手裏。

“你,直播。”鍾欣城手指攥著嚴疏的衣衫,閃躲時壓抑嗓音道。

“不播了,幹點別的。”嚴疏把電腦一扣,轉手把牆上的開關摁了。

曖昧的黑暗,某人低喘一聲,聲音緊接著就啞了。

……

鍾欣城睡到日上三竿。

窗簾被嚴疏臨走前拉開一條縫,溫暖細碎的陽光凝成一長條鞭笞在鍾欣城臉上,惹得他不耐地眯起眼來。清瘦的身軀埋在被子裏,微一翻動便鼓起一團,鍾欣城在那一團裏睜開眼,默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腰。

上身的睡衣卷過胸口,腰腹貼著空落落的被單,暖意沿著皮肉鑽進骨縫,大腿下涼颼颼的,鍾欣城有點想罵人。

他翻身坐起來,裹得像隻蠶蛹,露出黑漆漆一個頭,挪騰著去摸床下充電的手機。

嚴疏在三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飯在冰箱,記得熱著吃。”

“今天去哪玩?”

早飯變午飯,出行半日遊,都是拜誰所賜?

鍾欣城擰著眉心低歎一聲,長出一口氣,回複道:“我醒了。”

過了片刻,嚴疏有了回複:

“小夥子體虛吧,用不用哥哥回頭給你燉點羊肉補補?”

鍾欣城:……

真不用了,昨晚補得夠多了。

“滾。”噠噠噠三下,鍾欣城狠心地按了下去。

他能想象到嚴疏在公司是什麼表情:估計麵子上正經,心底早就笑得前仰後合了。

下午,鍾欣城窩在家裏幫狗男人把昨晚沒播完的時長補齊,狗男人最近實習似乎很忙,晚上又盡力陪著他,直播時間大幅下滑,鍾欣城在這住著也沒事做,索性幫點小忙當交房租。

他閉麥玩了幾局遊戲,無視彈幕上“哥哥是不是被咬壞嗓子了”的那些問句,玩了打野,有勝有負,總體積分變化不大。四點多鍾,鍾欣城把家收拾了一通,準備出門接男朋友下班。

高懸於地麵的軌道被鋼筋水泥支撐,拔地而起的鋼鐵森林將斜倚西山的光芒遮擋,路上行人和車輛不多,但幾個小時之後,街道將被無數猩紅車尾燈淹沒,人與人摩肩擦踵,踏上四散的歸途。

他走上扶梯,耳邊呼嘯著地鐵入站時的巨響和勁風。

人潮和喧鬧擦過耳根,循環著流轉,又在咫尺間溜走。鍾欣城隨著高速運行的地鐵移動,橘黃色炫光在高樓縫隙中投射而來,它們浸染著窗戶,仿佛輕輕一抹便能淌在指尖。光影在片刻間交疊,鍾欣城斜倚在車門邊,沒來由滋生的急切渴望填滿心髒——立刻想見嚴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