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隱秘夢想(1 / 2)

五月一個寧靜的夜晚,布列塔尼王國國都諾索瑞爾城郊一座巨大的露天廣場上,憑籍著初生滿月的光芒,一個黑發青年舒服的靠在一座小山丘般的大草堆上,讀著一本紙張發黃的書。

他用一種半躺半坐的姿勢,既可以清楚的看書又不必擔心這樣久了會累,在他的左手邊地上,是一瓶開了封的,還剩下了大半瓶的加思卡酒,通紅的液體就象這夜晚一樣清澈誘人。

而在他的周圍,和被他當作椅墊兒的那座一樣大的草垛還有幾十個,每座都可以供應一個中隊(100人)的馬匹數月之久。

青年維持著一個不變的姿勢很久了,顯然是完全沉浸到了書中的世界裏。突然間,在他的背後,悄悄伸出一隻大手,向那瓶酒摸去。在接近那瓶酒的時候,手似乎有片刻的停頓,但很快的就一把捉住了它,眨眼見消失的無影無蹤。

於是在離年輕人100多尺遠的一座草堆後麵,不久後就發出了一陣心滿意足的“咕嘟”“咕嘟”聲,好象還有人嘟囔了一句“真是好東西啊,可惜太少了”,不過和那“咕嘟”相比就很難聽清了。

才一會兒工夫,那酒瓶又被送回了原處。無巧不巧的,那黑發青年也許是坐累了口渴,也許是看太久了頭昏了吧,就用手去抄酒瓶,於是他終於發現身邊的變化了。

青年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出來吧,老修,躲得再遠也沒用!別對我說你一無所知,方圓300尺內隻有你和我!可是你為什麼不給我剩一口呢?你真讓我憤怒!”

一個頭發花白,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從一座草料堆後麵繞了出來,身上穿著一件和青年一樣的警衛製服,隻是肩上扛了一顆代表下士軍官的星。

男人笑咪咪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就象變戲法似的摸出了一個銀酒壺,朝著青年丟了過去。

“喏,小氣鬼,我這還有一整瓶的雪梨酒,給你,先滅滅火好了。”

年輕士兵頭也不抬的揚手接住,一邊盯著書頁,一邊熟練的擰開酒瓶的銀塞兒,一股濃烈的酒香味兒,立刻在他周圍彌散開來。

“啊炳……”青年不由自主從嘴裏發出了隻有老牌酒鬼才能完全理解其意義的讚歎聲,眯起了一雙黑眼睛,仰頭張口,剛剛要開始享受,突然想起了什麼,讓他不安的轉向老修說:“很香的東西,可是你不要告訴我,這又是一種烈酒啊,你知道我最受不了那種昂貴的辣椒水了。”

“不喝給我,”老修不耐煩道,一把搶過酒瓶,咕嘟嘟仰頭灌了幾大頭,意猶未盡的抹抹嘴,道:“1457年的陳釀,20個金幣一瓶,到你這種家夥手裏真是造孽,”說著忍不住又是幾大口下去,臉上露出既同情又鄙夷的神情:“柳毅啊,我有時真受不了你這樣的家夥,明明受過教育,卻放著見習軍官不做,跑到這個沒啥發達機會的地方來當一個小兵;明明是一個玩刀槍的丘八,卻每天看點風花雪月的小說什麼——你把書包上也沒用,你當我眼下看不到內容麼?還有,你最可氣的就是這一點,明明酒量有限,卻總想喝上一口,天天酒瓶不離手;給你好酒你又嫌辣不敢喝,想起來真是讓人又可氣又可恨,簡直就是一怪物……”

拒絕了老修的好酒,一通搶白是免不了的,柳毅早已習慣這樣的戲碼了,所以他顧自微笑,低頭翻著書,好象在聽,其實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這也是這出戲的內容之一啊。這當然讓老修更為不滿,他衝到青年的旁邊,幾乎是用喊的:“喂,小子,難道你不這麼覺得嗎?”

“和一個放著廣大領地的伯爵不做,美女如雲,左擁右抱的上流社會日子不過,偷偷跑到鄰國的一個草料場當下士管理員的老家夥相比,我自認為還是相當正常的。”青年笑眯眯的說。

“當然,我是不會到處去亂說的,這是一個秘密。”他不忘加上一句。

這話真是相當的“惡毒”和有效。

下士立刻就象鬥敗了的公雞似的,縮了回來,頂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拿別人的隱私來攻擊是一種卑鄙的行為。”

聲音小得可以讓柳毅不用故意裝也沒聽到。

自稱“有十六分之一東方人血統”的王國大軍第九草料場無銜兵士柳毅,今年(1485年)二十八歲,黑頭發,有一雙快活的黑眼睛,左頰上一處隱隱寸許長刀疤,使一張本來還算俊美的臉上添了些許殺氣,從此和美貌絕緣;不過即使沒有,他也算不上一個美男子。

相反,花白頭發,留有一把很威風大胡子的老修,永遠是四十五歲——在柳毅來這裏五年前就已經是了,直到現在也沒變,哈哈——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大帥哥,這是毫無疑問的,即使現在,也是一副堂堂的威武騎士派頭,走到京城的大街上仍然有不低的回頭率。

兩個人即是同一班值崗的搭檔,也是忘年交和好朋友,這在外人看來,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修是個開朗樂觀,愛說笑的人,最大愛好是在大街上看人打架(當然最好親自上場,這是許多士兵包括上頭很多軍官都害怕他的原因),柳毅因此而沾光不少;而在外人眼裏,柳毅生性沉默寡言,喜歡捧著一本小說看個大半天,對於一個看守來說,這差不多是一個惡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