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們這小村子留不住金鳳凰。”
“就算有堪配的,喬家老二也不肯讓閨女留在這窮鄉僻壤。”
“這話不對,以前咱們這兒是窮鄉僻壤,自從出了老二這個財神,那是遠近聞名的富饒之地,姑娘們都搶著往延溪嫁呢。”
“再富饒也比不過杭城富饒啊,要我說,財神家的千金,將來就得嫁到京城,去配那王公貴族才行。”
太太們七嘴八舌說得熱鬧,小媳婦們頭碰頭說著時興的首飾啊衣裳啊,新琢磨的繡樣啊,大姑娘們就安靜聽著,滿眼都是對財神家千金的豔羨。
“四妹妹還小,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素華給婆母遞一盞茶,輕聲說道。
大太太斜她一眼:“大家不過閑談。”
“眼看人就來了,若聽到了豈不害臊?”素華笑道。
大太太沒說話,臉上帶了幾分掃興,低了頭喝茶。
一位體型偏胖,笑眉笑眼,衣飾莊重的太太說道:“素華說得在理,咱們說些別的。”
這位是裏長延太太,大太太多少要給些麵子,抬了頭笑道:“是啊,說些別的。”
“那就說說四姑娘的娘,那位二太太,你是大太太,她是二太太,那老二的正牌太太呢?都叫她什麼?”有一位穿金戴銀頭插紅花的婦人起勁問道。
第6章 延溪村②
這位是村中財神客棧的老板娘王太太,延溪村隻有這一家客棧,來住的客人大多與喬財神有關,繞著彎來巴結的,來求喬家大老爺請托差事的,來說人情的,來琢磨喬家祖墳風水的,或者打秋風的,各色人等一年到頭絡繹不絕。
老板娘覺得多虧了喬家,生意才能這樣興旺,是以對大太太向來頗為巴結。
她當著許多人的麵問出這樣的話,簡直無禮之至,可大太太似乎不忍拂她的臉麵,簡短說道:“沾了離得遠的光,就叫她做太太。”
老板娘啊了一聲,其餘人停止了說笑,齊齊看向大太太,都想仔細問個究竟,可又覺得怎麼問都不妥當。
人群中一個穿大紅的小媳婦張了張口,忍不住問道:“這樣豈不是把正牌的太太給架空了?”
另一個剛從小妾扶正的少婦笑嘻嘻道:“喬財神為了心上人,也真是費盡了心機。”
“都說啟廣是個好孩子,憐弱惜貧為人厚道,發了大財後不忘根本回報鄉裏,可聽你這麼一說,他這後宅可真是糟糕,寵妾滅妻,還聽說他極度奢靡,過得比皇上都要體麵滋潤,這也太不像話了。”一位衣著刻板素樸的太太搖著頭大聲說道。
她是村裏範秀才家的太太,板著臉一通數落,數落喬財神的不是,在座的不敢接話,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素華看一眼婆母,盼著她為二叔說句話,免得這些人出去添油加醋,越傳越難聽,大太太卻隻是笑了笑,低了頭繼續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素華略作思忖,微笑說道:“範太太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住嘴。”大太太尖聲說道,“你一個小輩,也敢妄論長輩的事。”
“讓她說。”範秀才的太太威嚴得擺擺手,“啟廣這後宅究竟怎麼回事,我們也聽一聽。”
“就是。”延裏長的太太笑著附和,“免得有些人居心不良傳出什麼閑話。”
大太太低了頭未置可否,素華緩聲說道:“有一年二嬸娘生了重病藥石罔效,膝下兩位姑娘年幼,二叔為做生意在外奔忙,幾個月不回家也是有的。二嬸娘牽掛丈夫心疼孩子,特意讓人物色了一位姨娘替她操持內宅。
這位姨娘姓金,原是大戶人家掌家太太身旁貼身侍奉的丫頭,跟著太太學了一身的本領,是操持家務的好手,為人極公道,待人又寬和,外麵的生意也懂一些,那位太太因她得力,舍不得放人,二嬸娘千方百計托人央求,好不容易答應放人了,又替自己的人著想,提出成親的時候穿著紅裙,八抬大轎抬進中門,進門後以太太稱呼,二嬸娘因這人難得,答應了所有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