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嵐誓不為人。”
這一箭,他遲早要還給霍屹。
西河邊郡迎來了冬天。
匈奴退兵,西河邊郡暫時能安穩一段時間,不過這段時間肯定不長。匈奴進攻了整整一個月,之後還有各種後續事務要處理,霍屹忙得昏頭轉向的時候,陶嘉木告訴霍屹,說秋鴻光醒了。
霍屹想起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斥候隊長,秋鴻光去年開始服役,按照大越《越兵吏法》的規定,男子二十一歲服役,秋鴻光今年該二十二。
霍屹想起自己二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成為西河郡守,被匈奴和同袍天天罵縮頭烏龜了。
他其實並不在意同袍和敵人怎麼評價自己,然而等傳到聖上的耳朵裏,那些評價就更加綿裏藏針了。如果他想為兄長報仇,想堵住一些人的嘴,想在聖上麵前有個好名聲……他應該出城戰鬥,像攏方郡守李儀一樣。
但戰場不止是戰場。
陶嘉木帶他去看秋鴻光,偶然偏頭瞥了一眼霍屹的臉色,愣了愣,說:“你這虛的和秋鴻光差不多了。”
霍屹擺手:“最近忙。”
打仗忙,打完更忙。昨晚他還在埋頭寫戰鬥報告,寫得頭暈眼花。
而且和匈奴對峙那段時間,他每天站在城牆上調度兵力,那些士兵還可以輪換,郡守可就隻有他一個。
“你哪天不忙。”陶嘉木搖頭歎息:“別的郡守獨掌地方大權,每日溫香軟玉抱滿懷,與豪紳杯觥交錯,怎麼就你混成這個樣子。”
霍屹懨懨地說:“西河邊郡哪有什麼溫香軟玉。”那些地主豪紳對霍屹又避之不及,生怕他找上門。
“你偶爾還是休息一會吧。”陶嘉木隻能這麼說:“再過半年,你就要回京述職。到時候讓伯母看到你這個樣子,她肯定擔心的……”
霍屹聽他提到母親,揉了揉自己的臉,努力扯出一個笑來。
他就帶著這個勉強的笑見了秋鴻光。秋鴻光躺在城牆下麵的時候,渾身是箭,跟個刺蝟似的。現在躺在木板上,跟曬幹的鹹魚一樣。
但人還能動彈。
霍屹把身上還纏著布條的秋鴻光趕到校場,他和他手下那九個斥候跪在地上,後麵是正在訓練的戍卒們,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這支斥候小隊。
秋鴻光低著頭,堅實的肌肉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從肩部到腰部的線條極為流暢,其中蘊藏著強大的力量。
他雖然跪在這裏,但並不服氣。
霍屹的聲音在寒冬中越發冰冷,他說:“入軍第一個月,你們學的就是令行禁止,如果連進攻撤退的命令都不記得,那就沒必要留在這裏了。”
幾個斥候皆是一驚,大冬天的出了一聲冷汗,隻有秋鴻光尖銳地說:“從來沒見過進攻的命令,確實會不記得。”
說完之後,他等著霍屹發火。
秋鴻光就是為了殺敵立功才來到西河邊郡的,否則以他的身份,根本沒必要服役。然而來到西河邊郡之後,霍屹的守城之術令他極為不滿。
他的刀快要生鏽了。
霍屹並沒有生氣,他早就知道有一部分戍卒對自己不滿,但這種不滿並不會表現出來。
就像他對朝廷不滿一樣,但該幹的活還是要幹,那些戍卒也至少知道令行禁止。
霍屹說:“你抬起頭來。”
秋鴻光揚起下巴,眼角還有點紅,寒冷讓疼痛更加劇烈,他跪在地上,已經隱隱感受到了雙腿的刺痛。
霍屹說:“按你這麼說,上了戰場,不如每個人都按自己想的來。”
秋鴻光梗著脖子不說話。
“軍營就是這樣的地方,你若是想隨心所欲,不如回家去吧。”霍屹說:“或者你搬出秋家公子的名號,我也不敢對秋家公子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