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看著歡欣鼓舞的魯思琪,顧皓楠的心亂得一塌糊塗,為什麼他絲毫都不覺得幸運……

羅夢丹婚紗城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和薑海馨步入婚姻前的那段時間,布置新房、買家具……

可是,心境卻是迥然不同的,顧皓楠無法滿腔熱忱地憧憬婚姻,他隻覺得恐懼,生活的劇目驚人的相似,總讓他不寒而栗。看著歡天喜地的魯思琪,就像看到從前的薑海馨,而這步入婚姻的過程,就像要踏入一個飾以鮮花的陷阱,一旦踏進去,幸福就會飛走、生活會千瘡百孔、溫柔的妻子會變得歇斯底裏、一切都會麵目全非,他想逃,卻隻能身不由己地配合魯思琪,就像今天,在魯思琪的熱烈要求下,他不得不陪她來婚紗城拍婚紗照!

站在身穿婚紗的橡塑模特中,堆雪砌玉的婚紗晃疼了顧皓楠的眼睛,婚紗為什麼是白色的呢?那麼哀悼的、肅穆的白?像不祥的預示,預示婚姻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戰場,少有人能幸免於難!

顧皓楠咬緊了嘴唇,想起徐東的話,到底是誰要害薑海馨?怎麼可以做得那麼隱蔽?

顧皓楠翻來覆去地想,他從商這麼多年,一直與人為善,雖然商場如戰場,但他並沒有和什麼人結怨,應該沒有人恨他到那樣的地步。難道,一切隻是巧合,或者,是徐東他們職業病疑神疑鬼?可徐東說過,那些藥是經過成分檢測的……

顧皓楠心不在焉,魯思琪卻滿麵春風,看著那些爭奇鬥豔的婚紗笑容粲然。

“皓楠,你看哪件好看?”魯思琪問過來,卻半天聽不到顧皓楠的回答,她疑惑地轉頭看,就看到顧皓楠麵色慘白,神色異常。

“皓楠?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魯思琪關切地問。

“有點兒……”顧皓楠如夢初醒一樣地回過神兒來,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那些林立的橡塑模特兒。

那些橡塑模特兒,一個個直僵僵地站在那裏,裹在華麗的婚紗中栩栩如生,柳眉、杏眼、唇紅齒白。

顧皓楠不由得想起了薑海馨穿婚紗的樣子,那時的薑海馨,真可謂風華絕代,可結果呢?想到這些,隻覺得這偌大的婚紗城瞬間變得空氣稀薄,讓人呼吸不暢。

“思琪,你身材好,眼光也好,你自己挑,看上哪個款式就試一試,我有點兒不舒服,去外麵透透氣。”顧皓楠勉強地笑笑,對魯思琪說。

“不嘛,哪有讓新娘自己選婚紗的新郎啊!”魯思琪不依不饒地噘起了嘴巴,親昵地挽著顧皓楠的胳膊,把他拽進裏屋去。

顧皓楠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去,任由銷售員和魯思琪擺布了。

挑來挑去,魯思琪看上一款露肩束腰的婚紗,銷售員就帶她去更衣間試穿。

顧皓楠等在外麵,焦灼不安地四下看看,周圍全是冷冰冰、硬梆梆的橡塑模特,活像直立的僵屍包圍著他!他甚至能聽到從這些“僵屍”嘴裏發出陣陣冷哼,就像薑海馨生前那樣!沉重的壓迫感讓顧皓楠兩腿發軟,他不得不挪到窗邊,坐在那排椅子上耐心地等魯思琪出來。

就在這時,顧皓楠看到窗外有個女人,她背對著他,仰著臉看櫥窗上的婚紗照。

那是張用來做宣傳用的照片,光、色、影處理得相當完美,照片中的新娘新郎甜蜜依偎,點點滴滴都是愛情的甜蜜和對婚姻的向往。

這樣的婚紗照無疑是最具蠱惑力和欺騙力的東西,它讓人們對婚姻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滿心歡喜地投入其中,結果又是怎樣的呢?這天下,到底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有沒有幸福美滿的婚姻?他不能因為一次婚姻失敗就隱入偏激地否定婚姻,可是,他真的感到迷惘、恐懼……

外麵的女人長久地注視著那張照片,像尊雕塑。

她穿著一件顏色陳舊的大衣,很寬大,以致從背後看不出她的年齡和身形,她的頭發毛糙糙的,在陽光下泛著絨絨的光暈……看著看著,顧皓楠的心就揪了起來,這個背影,怎麼這麼像是周子寧?

顧皓楠惶恐不安地站了起來,正要跑出去看,就看到身穿婚紗的魯思琪從試衣間裏款款走出,“皓楠……”魯思琪笑嫣如花、嬌羞可愛地看著他,充滿期待地問,“好看嗎?”

好看,真的很好看,就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白紗勝雪、膚若凝脂、如花似玉,顧皓楠不由怔了一下,能娶到魯思琪,是他的造化,可是,此時此刻,顧皓楠隻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利劍一樣穿透了他的後背,直盯著他和魯思琪,滿是仇恨和殺氣!

顧皓楠顧不得回答魯思琪,如心有靈犀般,倉皇轉頭——頂著大肚子的周子寧站在外麵,透過玻璃窗,愣愣地看著他!

那是怎樣的神情?周子寧泛著淚光的眼睛裏寫滿驚愕和迷亂,她就那麼愣愣地看著他,踉蹌後退,身體搖搖欲墜!隻一瞬,她就匆匆地低下頭去,倉促地轉過身去,笨拙地邁著步子,急惶惶地蹣跚而去!

“皓楠!你在看什麼呢?”

由於顧皓楠的遮擋,魯思琪並沒有看到周子寧。

“……”

顧皓楠魂不附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驚過後,是難以形容的驚喜,周子寧真的沒有死!他回過神兒來,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影樓。

“皓楠!你去幹嘛?!”

身後,傳來魯思琪受傷的叫喊,顧皓楠顧不得管她了,他得追上周子寧!可等顧皓楠衝出了影樓,跑到人聲熙攘的大街上時,周子寧卻連個影子都沒有了!

顧皓楠的心慌亂地跳動著,他攥緊了拳頭,站在原地倉皇四顧,焦灼地尋找著周子寧的身影。可是,眼前是四通八達的街道,人來車往,高樓林立,周子寧人呢?難道是他眼睛撒謊?不會,他剛才明明看到周子寧站在窗外看廣告婚紗照了!周子寧是懷著怎樣的心態看那照片的?當她看到他和魯思琪在拍婚紗照,會多麼痛苦和絕望?她那隆起的肚子、那踉蹌不穩的步態,一遍遍地重複在他的腦海裏,他咬緊了嘴唇,眼眶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