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勞倫斯河從卡爾斯魯厄城邊流過。
平靜而豐饒的勞倫斯河是上天對卡爾斯魯厄的饋贈。河流發源於浮空島的中央山脈上,細弱清澈的溪流從半山腰的含水斷層中滲出,流經山腳下的闊葉森林和長滿水草與蘆葦的濕地。植物攔截空氣中的水分,增加了溪流的寬度,草甸和岩石縫隙的泉眼最終使勞倫斯河擺脫了溪流的稱呼。最早定居在卡爾斯魯厄的人們就是依靠著河裏豐富的漁產才挺過了糧食收獲前的饑餓,而在冬季的風吹來前,正是靠著河流的幫助居民們才能夠把森林中采伐的木頭及時運出來並建好房屋。
直到現在,雖然森林的產出已經不再生死攸關,勞倫斯河依然是灌溉農田的水源,也是驅動著河流兩岸工坊的動力。
臨近夏日,路兩旁的樹木已是鬱鬱蔥蔥。城郊的河岸邊,一座新近完工的石堤將勞倫斯河攔腰截斷。厚重的堤壩將河道裏平緩的水位抬高了2公尺,堤壩右岸旁,水槽裏奔湧的河水驅動著一架半徑3.2公尺的水車奮力旋轉。如同大城市的水力磨坊一樣,筆直的車軸將水車的力道傳遞進了緊靠河岸的石質尖頂房子裏。但與磨坊不同的是,這間“磨坊”裏傳出的是鋼鐵與鋼鐵的敲擊聲還有風箱巨大的喘息聲。
“這樣就好了,哈恩大叔。”埃爾蘭德一邊用鉗子夾起被模具頂出來的深鐵桶一邊和滿臉期待之色的哈恩大叔說著話。
“埃爾少爺,這樣,這樣就可以了?太快了···”說著,卻是毫不客氣地接過鐵桶仔細查看起來。
說起來,這還是埃爾蘭德搞軸承的副產品。埃爾的軸承在推向市麵後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由於早期軸承滾珠不可靠的製造工藝,無論是後期磨圓的加工工時還是使用壽命和可靠性其實都可以認為是坑爹的代表作。偏偏那時的埃爾“少不更事”,為了填上開發車床和軸承的虧空早早地就讓父親大人幫忙送出去了一些樣品。結果一些貴族老爺誇獎哈布斯伯格家出了個好小子的信還在桌上沒寄出去呢,不少夏爾老爹戰友們的馬車就壞在了路上。
於是,嚐試了使用軸承改造部分帆索滑輪和起重滑輪從而讓升降船帆、吊運物資更快更省力的公國軍部也對這種“亮閃閃的小鐵環”又愛又恨。好在隨後,隨著埃爾蘭德推出了和帶軸承的馬車軸配套的板簧懸掛,夏爾的老哥們總算有了再試試新玩具的借口。幸運的是,隨著滾珠的質檢和熱處理工藝的不斷革新,滾珠和滑道壓潰的難度也變大了不少。最終一批使用壽命超過一年(馬車用)的冷鐓滾珠軸承的推向市場,“哈布斯伯格家的小鐵環”(某些貴族語)總算洗刷了笑話的名頭。雖然固執的魔導貴族們最終用“可靠、易用、高貴、美觀”的魔導滑輪贏得了海軍的訂單,“油膩粗鄙的鐵匠鋪子貨”卻在民用碼頭紮下了根。這些產品的生產和銷售在銷路打開、產量增加後就由夏爾勳爵從前的扈從,現在哈布斯伯格家的管家賽巴斯來負責了。我們的埃爾蘭德早就把這些小事扔在了一邊,撲在了新的工作中去了。
我們的埃爾蘭德是永不滿足的。他說:“好想要衝壓鋼的保持架啊,那個黃銅做的太蛋疼了。”於是此後的若幹年裏,埃爾就一直一直嚐試著突破衝壓技術和與之配套的鉚接技術。事實上,衝壓技術的第一個成果是冷鐓成型鋼球。在工業化大生產的年代裏,鋼球或者是鋼珠實在是一種太過常見又便宜的工業產品了。它的量多到小孩子玩捉迷藏時都能在家屬樓下時不時地撿到一兩顆。那麼這些鋼珠是怎麼造出來的?當然不是像我們的小埃爾那樣用漏勺漏下鐵水並使用水池緩衝來獲取鐵珠。那是早期製造鉛彈的方法,而鉛彈是一次性用品,打出去就碎了也沒關係。這種急就章的簡陋生產工藝導致了埃爾的鐵珠在急速凝固的過程中不僅發生了結晶不均勻,過快的冷卻速度還使得凝固過程中的熱應力來不及釋放,具體來說就是外表凝固時球心還是液態,液體凝固後體積變小,因此鐵球表麵在製造完成時就受到內部巨大的拉力,使用中外部壓力加載在球殼上,使得這些鐵球最終被壓潰才是正常現象。然而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因為熱處理可以多多少少減少內應力的危害。但當還是液態的鐵水在表麵張力的作用下從水流的長條形變回水珠又最終成為球形的液珠時,在這個過程中鐵水在不停地翻湧變形,有如蝴蝶拍打翅膀,更可怕的是此時液滴正處於失重狀態,本應該因為密度差異被分離開的氧化物和雜質就這樣被揉進了鐵球裏,做成了夾心鐵球。在意識到這一問題後埃爾蘭德果斷決定拋棄這種因陋就簡的應急做法,回到前世成熟的工業生產道路去。就是用鋼絲段冷鐓成球再打磨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