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飛來橫禍 紅娘痛失身(1 / 3)

原來這賽紅娘本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她的父親是道光年間有名的文武進士馮振山。他初仕京官,後調任東昌府知州,繼升調濟南府台。此時山東盜賊蜂起,州縣差役,借彈壓之便,大生擾民之術,以發國難之財。有個禦史上書說,有“賊開花”等名目,民間遇到盜竊案報之後,那差役便將鄰近之家資財殷實,麵無項戴的白丁之戶指為窩贓戶,拘押索錢。每報一案牽連數家,此法名叫“賊開花”。鄉曲中的土財主沒有知道,懾於法力和恫嚇,則出錢千八百兩不等,以填胥史的欲壑,被羈押之人才得以放出,這叫做“洗賊名”。此種誣良為盜的作法,自是官逼民反的一條路徑。馮知府是個清官,頗有點公忠體國的勁頭。他一到任就想整頓史紀,以安四鄉百姓。不料剛一說也這個主意,即遭屬史的憎恨和反對。一天夜裏,他正在燈下閱讀文報,忽聽:“嗖”的一聲,一把飛刀帶著涼風向他飛。馮知府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聽著聲音就知發這一刀之人手上的功夫,他一個“鐵板橋”,這刀正紮在椅子的扶手上。馮知府見刀後的調子上係著一個紙條,打開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十幾個字:不要賊開花,

我要你腦袋瓜。

這馮知府也不是酒囊飯袋,他立即覺察,這人就在他的管轄之內,用不著出去追趕,仍繼續看他的文報。

第二天早晨,馮知府與十七歲的女兒馮婉貞練完劍之後,來到花廳裏休息。

婉貞道:“爹,昨夜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

“別瞞我,有人想暗算您,昨夜我練鐵蒺藜打香火,忽見一個人從屋脊飛過,我追出去沒多遠就不見了。估計他鑽到一家的院子裏,到前院大門一看,原來是布政使司理問的院子。”

“你沒看錯?”

“沒錯兒。”婉貞肯定地答道。

馮知府點點頭:“此事不要聲張,待我先去拜見布政使大人。”

待馮大人剛一回衙,轎還沒有下,就聽一個衙役報道:“稟大人,府庫被盜,失銀二萬兩。”

不聽則已,一聽,直把這馮知府嚇得木雕泥塑一般,心裏說,到任不滿一月,竟出這麼大的案子,如何交待:“傳府庫大使!”

那庫使早在廳外恭候,見了知府急忙大禮參拜,然後道:“卑職有罪。”

馮知府問道:“何時被盜?”

“跟大人回,說不準,作案現場沒有痕跡。”

“怪哉,帶我前往勘驗!”

“喳!”

待馮知府列隊到了府庫,隻見守衛森嚴,插翅難進。打開銀庫的大門一瞧,門鎖未動,庫內的銀子都整封整封地放著,唯房脊下二百封銀子蹤影皆無,周圍沒有一點蛛絲馬跡。他暗想:我在京中曾聽說戶部銀庫的兵下用肛門與水桶夾底往外帶銀子的事,那尚書抓到都不敢問。而這裏是否舊戲重演?不像,若有何必大使來親自報案呢?

他命將大門全開,讓更多的陽光照進庫內,繼續在丟銀得仔細搜尋。

“好啦!”在丟銀子的地方能夠見到細小的鋸末。馮知府抬頭往上看,二丈多高的庫房頂哪裏看得出什麼疑跡。他一擰身,一個“平步青雲”,躍到房椽子跟前,雙手一伸,用拇指與食指捏住椽子,抬頭一焦,明白了。原來,賊人用的是天鵝下蛋之法,先將房瓦抓起,用小刀鋸,輕輕鋸開房緣,然後放下飛鉤,將銀子一封封地吊上去。最後,把鋸下的房緣原封不動地放好,將瓦壓齊。若不能飛身房頂仔細查勘,哪裏會發現這些。

馮知府這一亮相,早已把三班衙役驚得舌頭伸出來,收不回去了。他一是要驗查,二是向這些衙役顯露一下真功,好鎮住他們,三為給賊人傳話,我馮某可不是吃素的。

他三個跟鬥翻到地麵,一拌朝眼,便打道起轎回衙。

馮振山坐在花廳一邊雖著茶,一邊想著作案的原由。這時,婉貞進來:“爹,您一早就去查勘銀庫去了?”

馮知府點點頭。

“我看,這事有點蹊蹺,無獨有偶,會不會跟花花太歲白行天有關?”婉貞輕聲說道。

馮知府一拍婉貞的肩頭:“想得有道理。”婉貞高興得像個燕子飛走了。

她回到房中,換上白衣白褲,紅鏽花鞋,白鬥蓬,頭上插著一朵月季花,帶了一個貼身丫環來到泉城的大明湖畔。

但見得一湖碧水,碧波映日,波光漣漣。綠樹蔽空,亭台閣榭的倒影在水中浮動,荷葉亭亭,像是千般佳麗的舞裙,含苞待放的荷花,更似西施美人的笑臉。

“小姐,您到這裏來是為丟銀子的事吧?”丫環問道。

“誰跟你說的?”

“衙役們都說大老爺一蹦就是兩丈多高,本事可大了。”

“別跟著瞎說,快走吧!”

婉貞帶著丫環在湖邊無目的閑逛,不覺來到滄浪亭。登亭眺望,三麵荷花舞動,十裏外千佛山倒映水中,如仙境一般。她正看得出神,忽從荷葉叢中蕩出一條小船,船上坐著一男一女。那女子素裝淡抹,懷抱琵琶半遮麵;那田子有十七八歲。一張小白臉,倒也長得眉清目秀。隻不過滿臉透著淫邪。就聽那男子一邊搖漿一邊大聲說道:“唱,不唱,今天我把你推到湖裏去喂魚蝦。”

“少爺,我嗓子疼得厲害,改日再侍候你吧。”那姑娘誤用求道。

“少廢話,別讓我費事。”說著他伸過手去,探著身子,就要推那個姑娘。

這可把在亭中的婉貞氣得咬牙,她想嚇唬嚇唬他,便伸手從衣袋中取出一枚鐵蒺藜,照著那小子的手腕打去,把那小子打得直叫喚。

那男子扭頭見婉貞如朵含苞待放的荷花站在亭上,便急速將船劃到岸邊,一個箭步跳上岸來,三蹦兩躍飛身奔到亭中,不問青紅皂白,掄起雙拳就是一個“雙風灌耳,”朝婉貞的太陽穴砸來。婉貞正眼一看,心中暗暗罵道:“就是他,這個畜牲!”忙分開雙拳招架。兩人在亭上,你來我往地交起手來。沒過二十個照麵,這小子就被婉貞一個連環腿,踢出亭子一丈開外,四腳朝天地躺在了草地上。

就聽亭下一片喝彩之聲:“好身手,活賽當年的紅娘子。”這裏本來是遊人如雲的地方,他倆一動手,頓時引來一群圍觀的人。眾人見婉貞手腳利落,身手不凡,竟將一個男子打得連滾帶爬,哪有不稱道,不喝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