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澤三人次日一早就已早早出發,三人各騎一匹青驢,一路向北。少林、武當兩大武學宗派其實相距甚近,自鄂北的武當山至豫西嵩山,數日即至。胡澤、張三豐和無忌自老河口渡過漢水,到了南陽,北行汝州,再折而向西,便是嵩山。兩人上了少室山,將青驢係在樹下,舍騎步行,張三豐舊地重遊,憶起八十餘年之前,師父覺遠大師挑了一對鐵水桶,帶同郭襄和自己逃下少林,此時回首前塵,豈止隔世?他心下甚是感慨,攜著無忌之手,緩緩上山,但見五峰如舊,碑林如昔,可是覺遠、郭襄諸人卻早已不在人間了。兩人到了一葦亭,少林寺已然在望,隻見兩名少年僧人談笑著走來。胡澤走上前去道:“阿彌陀佛,勞煩代為通傳一下,南少林想樂和武當張真人求見空聞師兄。”那兩名少年僧人一聽胡澤報上名號,卻是一身俗家打扮,雖然心下詫異,再一看胡澤嘴裏的張三豐更是詫異。但還是趕緊去通傳了。
過了良久,隻見寺門開處,方丈空聞大師率同師弟空智、空性走了出來。三人身後跟著十幾個身穿黃色僧袍的老和尚。張三豐知道這是達摩院的長老,輩分說不定比方丈還高,在寺中精研武學,不問外事,想是聽到武當派掌門人到來,非同小可,這才隨同方丈出迎。張三豐搶出亭去,躬身行禮,說道:“有勞方丈和眾位大師出迎,何以克當?”空聞等齊合十為禮。空聞道:“張真人遠來,大出小僧意外,不知有何見諭?”張三豐道:“便有一事相求。”空聞道:“請坐,請坐。”胡澤被忽視了不禁咳嗽道:“嗯咳,嗯咳。”原來是空聞聽說張三豐來訪,心中激動忽略了那少年僧人也說道過想樂來訪。而且胡澤一身俗家打扮,此時已然留起了長頭發,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胡澤倒不是被忽視了咳嗽,而是張三豐過於心急才咳嗽的。空聞一看胡澤不敢怠慢忙合十道:“阿彌陀佛,想樂師弟也在。”空聞身後諸僧也是急忙行禮。胡澤還了一禮道:“想來是張真人名頭太大,空聞師兄忽略了在下。無妨無妨。”
重新就坐之後空聞略顯尷尬,這張三豐在少林看來一直是棄徒,沒資格進山門。可是這胡澤輩分擺在那裏,坐在亭子裏實在是有些不大合適。好在空聞比較機智,不待胡澤再張嘴,立刻說道:“空性,你帶想樂師弟去一下藏經樓,上次夢遺師叔說要謄寫幾本經書讓想樂師弟帶回南少林。現在經書已然謄寫好了,你去帶想樂師弟取來。”胡澤一聽這是師傅吩咐的自然不能怠慢,可是想到此來目的不禁為難起來。張三豐看出胡澤為難忙道:“胡小友自去便是。”連張三豐都這麼說了胡澤不好再說其他的,隻能跟空性去了。
張三豐在亭中坐定,即有僧人送上茶來。張三豐不禁有氣:“我好歹也是一派宗師,總也算是你們前輩,如何不請我進寺,卻讓我在半山坐地?別說是我,便對待尋常客人,也不該如此禮貌不周。”但他生性隨便,一轉念間,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空聞說道:“張真人光降敝山,原該恭迎入寺。隻是張真人少年之時不告而離少林寺,本派數百年的規矩,張真人想亦知道,凡是本派棄徒叛徒,終身不許再入寺門一步,否則當受削足之刑。”張三豐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貧道幼年之時,雖曾在少林寺服侍覺遠大師,但那是掃地烹茶的雜役,既沒有剃度,亦不拜師,說不上是少林弟子。”空智冷冷的道:“可是張真人卻從少林寺中偷學了武功去。”張三豐氣往上衝,但轉念想道:“我武當派的武功,雖是我後來潛心所創,但推本溯源,若非覺遠大師傳我‘九陽真經’,郭女俠又贈了我那一對少林鐵羅漢,此後一切武功全是無所依憑。他說我的武功得自少林,也不為過。”於是心平氣和的道:“貧道今日,正是為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