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小無常的司命君(2)(3 / 3)

他回頭:“當時,我想造一匹好馬,可以協助我——可是協助我做什麼呢?我是地府之主,征戰未逢敵手,天、地、海都敬我十分,我還需要什麼呢?”唇角逸出一抹溫柔的笑,“我不如造個笨家夥吧。”

真的!當年他對我就是如此,任我蠢笨、任我壞脾氣、任我傲嬌,隻是寵著我。就算我失憶、他輪回,他還不是由著我亂來,我給他什麼無聊的建議,他都聽,我陷入險境,他就不顧自己生死,先擔心我的安危。正是趁著他把心神都放在我身上,少司命才有機會偷襲他!

我喉頭哽咽:“閻君殿下,你去吧!煙鷲會盡一切力量協助你!”

少司命,對不住了,雖然想過永遠效忠你,但你欠他,我也欠他。

杜桐軒碾碎了珠子,一把刀光。

他旋即被嵌在刀光上,不僅是肉體,還有元神。這珠子也是陷阱!

刹那間我看見他扭曲的臉、目眥欲裂的表情。他用最後一分力氣,撐在刀光陷阱的邊緣,向前一分就是絕境,向後若能一分,還有生還希望。

我伸手給他:“主人,快出來!”

那一邊也伸出一隻手,還有江楚人焦灼的臉:“煙鷲騙了你!快到我這邊來。”

一下子,所有線索都連在了一起,我急得語無倫次:“不不。這是陰謀,從一開始就是!主人——”

杜桐軒已經沒有時間,必須盡快做出抉擇。我給了他一顆害人的珠子,而江楚人,是他丟失記憶時、灰暗裏的唯一陽光。連我都親口告訴他,江楚人從飛機上生還後,第一件事是跑去試圖從炸藥下麵救他。

他把手給了江楚人。

陽光化為燦爛、悲哀、永恒的夕暉。杜桐軒的元神,被攬在少司命的胸前。

自從查到杜桐軒就是閻君,少司命已經開始布局了罷?化身江楚人博取他的信任、又利用我一步步逼他騙他,都為了這一刻,把他元神掌握住,吃了他,增進自己的修為。那可是千億年的修為!直接對戰的話,還怕他自毀元神,怎及得騙在手裏吞下去來得方便?

杜桐軒艱難的問:“為什麼?”

少司命回答:“一直是兄弟,一直被你壓一頭。你露出破綻,我怎舍得不利用?難得勝一場,就徹底勝下去罷!”

太過分了!奸詐的、可怕的少司命。我愛的人怎會是這樣的人?

我胸懷氣得要炸裂開,一頭撞過去。怎能敵過少司命呢,我這樣的家夥,撞過去大約就是死吧。死則死矣!真的,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少司命的注意力,被我牽製了一點點時間。我看見杜桐軒綻出一個讚許的笑容。頓時我眼前像有一萬朵荼蘼,都沐著烈焰開放,眩得我短短一段時間失去了意識。

等我恢複過來,少司命已經戰敗,聽說被轟得屍骨無存。杜桐軒在我被圍毆時,衝破前世記憶,回複閻君金身,在陷阱中把玩著索魂珠時,進一步猜透了少司命的棋路,於是故意走進他的陷阱,就為了在最近距離作最致命的一擊。他們兩個人的勾心鬥角、設局與反破局,不是我的智商所能揣測,事後一聽,居然能聽懂,已經不容易。閻君撫摸著我的頭誇獎說:“你的一撞,對我幫助良多。多謝你肯為我忠心至此。”我哼哼一聲,就該滿足了吧。

心底空了一塊,是我自己的事,與他人無關。

很多年後,我隨著閻君殿下,仍然南奔北走,與永生荼蘼作鬥爭。他們比我們想像中的頑強,再不像襲擊我那次搞笑了,竟嚴密飄忽得像……少司命的樣子。閻君開始懷疑少司命沒有死。

多謝他們一直以來的搗亂,閻君有了奮鬥目標,不再像以前一般孤高。又或者,人間作為杜桐軒的日子改造了他?他的眼神明亮、有人味得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漠。

以前,他高高的在頂峰,實在寂寞。

後來有一次,我一個人奇襲了永生荼蘼,他們的製服換作深色鬥篷,荼蘼低調的隻在衣角繡了一叢,飄舞似火焰。毫無懸念的,他們化解了我的攻擊,又一次從容遁走。我本也不為了殺他們,隻為近身看看他們的能耐,看過了,更證實心裏的疑惑,向著他們當中的一個背影喊:“是你嗎?”

那個背影頓了頓。

“少司命大人,”我道,“當年閻君露出破綻,你忍不住好勝心,襲擊了他,其實隻是個玩笑吧?他遁走人間,你留在地府,高高在上,深刻了解他的寂寞,於是利用我作棋子,一手安排迎他回府、與他作戰,好讓他生命中始終有樂趣?”

鬥篷飄舞,離去前拋下來一個微笑:“地府確實該有人牽製。”

熟悉的聲音。

我笑了。真是無聊的一對兄弟,真是……溫柔的少司命大人呢。心底空掉的一塊,慢慢填補。我想我們三個人,還要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牽扯。

我等著再次見麵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