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自古多美人,卻是一座英雄墳!
煙花三月,秦淮三生湖畔,正有一女於三生橋頭,赤著雙足,浸於湖中,晃呀晃著!白皙的足踝,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在這水中搖啊搖。
這個時節,三生湖畔本該有不少人的,現在卻有些怪異,整個湖畔竟隻有這少女一人。隻有她這秦淮樓的花魁沈碧涵,今日是華陽王府秦二少邀約她來此處,所以早已遣散了人群!
湖中的水似乎有些冷清,沈碧涵已取出了雙腳,穿上備好的木屐,漫步走向湖中亭去。湖中正有連片的荷葉,清風一起,那一片碧綠便會隨風搖動,動到人的內心深處去。沈碧涵的心也微微一動,五年了,她已淪落這煙花之地五年了。驕傲如她者,在這舉世混濁麵前卻也隻有低頭,人終究敵不過世間的無情。幸好,她遇見了她,是她讓她看見了希望,無論多混濁的水,總會沉澱下去,而後總有清澈之時。就是她讓沈碧涵看見了世間殘存的清澈……
也幸好,自己身在秦淮樓!煙花之地,數之不盡,但無論如何去數,排在第一的總還是秦淮樓。身為秦淮樓的花魁,一般情況下,她已完全不用見客了。她的一顰一笑都總會有人為之拋灑千金,秦淮樓中的紙醉金迷是一般人完全無法想象的。這些年她已學會了拒絕,但這秦二少卻是個怎麼也推不脫的人物!
他父親華陽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他大哥天生殘疾,所以華陽王便更疼愛他些,從小便為他請了大內第一高手皇普雄來教他武藝,如今二十五六的他,已然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還有一個妹妹,卻已經嫁入了武林聖地神劍山莊!,這樣的人物,是她怎麼也躲不了的。
走廊上已響起了腳步聲,沈碧涵回過頭,微微一笑,隻這一笑便讓人如沐春風。秦二少看著這一笑,似有些醉了,道“得姑娘一笑,此行也無憾也!”
沈碧涵頷首道“碧涵乃風塵女子,能得二少青睞,已是榮幸,怎當得二少此言。”
秦二少卻笑笑道“世間女子千萬,可能如姑娘者卻隻其一二也!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沈碧涵搖了搖頭,歎道“二少如此說法,卻是小看了天下女子!”
秦二少道“額?”
“二少雖身居王府,但也可算江湖中人,必然知曉《談笑賦》的!”
秦二少一愣道“百曉生的《談笑賦》怎會有人不知?”
沈碧涵道“二少可知《談笑賦》二十三人中也不全是男子!”
秦二少搖搖頭道“姑娘消息向來靈通,又豈是我能比的?”
“來去無蹤前塵絲,天翻地覆金巧劍,憂能傷人玉女笛。這三人又豈是常人能比的呢?”沈碧涵說著,眼神中透著一絲向往之色。那樣的人生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這一生我也不可能了,做不到了!
秦二少似乎也看出了沈碧涵的傷感,突然道“她們雖於武道一路上高出姑娘多矣,但其它的呢?琴棋書畫,縵歌輕舞,她們與姑娘且非有天壤之別?”
沈碧涵自嘲的笑了笑“琴棋書畫,縵哥輕舞,於此亂世江湖,又有何用?”在她心中這不過是為他人討得一時之歡的微末之技而已。
秦二少突然雙眼深情的看著沈碧涵道“姑娘若是願意,可否與小可相伴一生,那時縱是她《談笑賦》中人隻怕也傷不得姑娘半分!”
沈碧涵雙眼遠眺,看向碧海藍天,而後回過頭看著秦二少道“二少莫非已忘了,我半年前在秦淮樓立下的約定?”
秦二少笑道“那隻是一時戲言罷了,如姑娘這般者,怎可能在秦淮樓了此一生?”
“二少非我,怎知那是戲言,我雖**戲子,但說過的話卻還是算數的!”
秦二少淡淡的道“若我一定要姑娘進華陽王府呢?”
沈碧涵輕哼一下道“賤賤之命,本不值幾金,一死而已,有何懼之!”這幾字從她口中說來,竟有一種異常的堅定,沒有人會不信她所說的話。
……
月光如華,照耀著大地,有著一種別樣的寧靜。這是與陽光不同的,隻有在這月下,你才能感覺的那一絲心與天地萬物熔於一爐的平靜。在這樣平靜的月下,秦淮之地卻是喧鬧的,那樣的喧鬧又是多少人曾經曆過的?又是多少人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呢?
那是個猜不出年齡的男子,他是個怪人!一身黑衣,頭上還帶著個鬥笠擋住了樣貌,這樣的人卻來了**,而且已持續來了半年。秦淮樓客人眾多,但這樣的客人卻也真是少見。每日他總會在夜盡之時到此,待上兩個時辰便離去。他到**,卻從未叫過一位姑娘,每次來都是一人獨飲,秦淮樓的佳麗,他似乎一個也瞧不上。但也不盡然……
秦淮樓的大姐是個接近不惑之年的女子,她雖已將四十,但在外人看來卻仍像個二三十的美女。她姓洛,名霓裳。二十年前她那《霓裳》一舞,是多少人花錢也看不到的。如今她容顏雖還秀麗,但卻已沒有人知道她便是當年的洛霓裳了,人們隻知道秦淮樓有個精明強幹的洛逝水!三十歲以後她便用了這個名字:往日霓裳,隨水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