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迷蒙的江南水鄉,密密匝匝的針腳是細細實實的雨線。勾住古往今來太多文人騷客的匆匆行旅,在他們心裏打下江南的烙印。那是被煙雨濕透的季節,也是被風光穿透的時光。柔婉的女子到了這裏,變得更加溫順。粗獷的漢子的血性,也慢慢肉在這緩緩流淌的清水裏。橋上有人,素衣風塵,卻掩飾不住巷陌深處的快樂與憂傷。青苔靜靜生長在屋簷上,河堤旁,綻開時就像是朵朵綠色的花朵,淡淡得散發著幽香。老人們挺多了跫音微響,也見識過馬蹄踏破夜晚的沉靜,耳邊的不時要響起忽遠忽近的橫笛聲韻。有月兒的晚上,若天不太冷,幾家老人會搬著小凳子坐到門頭,拉著孫兒,就著瓜子,講述古老的故事。故事裏的事說不是也是,說是又不是。斑斑駁駁,是夕陽西斜打在矮牆的陽光,說不清隱藏著什麼秘密。
山城茶阿一日日沉浸在這樣安寧祥和中,年年歲歲,歲歲年年。說不盡的家長裏短,也道不明的草盛草衰。過年過節的時候稍微熱鬧些,難免要起一些波瀾,但是很快就消弭在柴米油鹽的生活裏了。火紅的爆竹炸上了天,回到地麵,落一地的碎末殘骸。方的圓的紙片晃晃悠悠在空中、地上打著轉,很快消失在人們的眼裏。年節,是一個大日子,可也不是不能過去的。平常的日子才是正經日子,平常的衣食住行才是真正該關心的東西。
“這一定是夢!”舒詩帆囈語般走在這樣的小鎮裏,盡管剛剛還膽顫心驚。空氣裏都是詩的語言,沒有哪裏還有這樣的風光了吧,她不禁說了出來。
“詩帆,怎麼回事嗎?”舒詩帆這才回過神來,身邊還有個姐妹,自己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搖搖頭,仿佛是要鎮定心緒。可隻是覺得好重好重,身體也懶得動彈,沒有半點力氣。本來想要回頭看看姐妹宮言,此時卻隻能歎道有心無力。腳也沒了氣力,軟軟癱在地上。宮言趕緊過去,想要扶起她來。偏偏一腳踏空,自己也莫知西東,重又回到不久前被拋來顛去的樣子。舒詩帆眼見著宮言從眼前消失,掙紮著想要起來,可哪裏心如所願。自己就像是紅軍雪山的士兵,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氣急攻心,一下子更覺得頭痛欲裂。忍了半會兒,似乎還是免不了昏倒的敗象。
耳邊不知從哪裏收集到一聲長嘯,音透骨髓。頓時神清氣爽,不覺恢複了些許力氣。舒詩帆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飄飄而來一女子,紫衣及身,攜長笛於側。雙目如水,顧盼生態。眼見著這樣的神仙人物,七竅空明,渾身的禁錮霎時沒了蹤影。舒詩帆整頓心情,立直身子,靜候對方及前。
女子也不著急,徐徐落下。到了近前,臉上的微笑更盛,仿佛是見到了久違的好友。衣袂飄飛,裙裾蜿蜒。她道:詩帆,歡迎來到茶阿。舒詩帆回以微笑,道:謝謝。不過我好像不認識您。女子也不著急答話,取過身邊的長笛,朱唇輕啟,想是要吹上一曲。舒詩帆腦中卻有幾分防備:她到底想幹什麼?
正在這時,轟隆之聲不絕於耳。舒詩帆本能朝聲源處望去,隻見兩束白光氣勢逼人突向她們。眼見著快要衝到身體,她卻沒有能力阻擋。好在她邊上的女子雙眉緊蹙,仍是長嘯而起,騰地擲出長笛。笛、光相觸,裂帛般聲響嘩然出現。未及停頓,那兩道光拐了彎,接著朝二人而來。較之剛才,氣勢更盛。女子收回笛子已是不及,如何還有別的功夫來應對。趕快使了個身法,準備逃遁,笛子也跟著隱去蹤跡。舒詩帆可就著急了,腦海裏電光火石間生出萬千個念頭,隻是沒有一個可以解決眼前危機。
啾!兩道光從她邊上刮過,順帶著就把她帶走了。兩臂被擒,舒詩帆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暗道:我學了那麼多年的武術是白學了。懊惱還沒有結束,她被安安穩穩地放到了地麵。眼前雲霧繚繞,自身尚不能見,遑論其它。
官能的運用往往是失一得一,眼睛不好使了,耳朵的靈敏度自然就加強了。舒詩帆細心搜索著周圍,想把蛛絲馬跡盡收耳中。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很快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響。開始還不確定,後來就直接聽到呼喊了:詩帆,詩帆。你在哪兒?多年的姐妹,有些事是騙不過的,她應聲道:這,我在這兒。宮言的聽力也是不容小覷的,定位得很準確。走進霧裏,一把抓住她的手,一邊還說:走,帶你去見那小子。舒詩帆心裏放鬆下來,看來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腦子裏現在有太多的問號,或許可以解決一兩個了。
從霧中出來,舒詩帆看到宮言已經換上了古裝。現在回想起來,剛才那個使笛子的女子也是古裝。隻是當時一來神誌還不是很清醒,二來古裝電視電影也看得多了,沒有太多感覺。現在看到好姐妹宮言也是一身得體的古裝,不由得要反省一番。看來又有幾個問題要想想了,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攆著本來走得很快的宮言都有點不適應。宮言嘿嘿笑道:喂,詩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見見那個救美的影響呀?不過你可不要失望哦!舒詩帆白了她一眼,本來是被宮言拉著的手忽然來了個反搭,扣住她的虎口。宮言疼的哇哇叫,連連討饒。舒詩帆卻是不理不睬,任她疼去。宮言見此,故意慢行一步,頓了下來。一味往前走的舒詩帆未料到她會這樣,慣性使然,依舊前行。宮言壞壞地搖頭晃腦,微蹲立馬,手臂回撤。舒詩帆感覺到異動,手中力氣一滯。在這當口,宮言棄手用腿,弓步乘勢踏向舒詩帆。舒詩帆要跳起躲避,手自然就放開了宮言。宮言一得了自由,立馬就又蹦又跳。待舒詩帆明白過來時,她又在舒詩帆周圍繞圈子,兩隻手來回做著勝利的手勢。口中喊著:哦耶哦耶。舒詩帆將兩手插在褲袋裏,歪著頭道:不錯嘛。這麼快就學會了你三年沒有掌握的“西子探月”。宮言自豪得不得了,鼓著嘴巴道:我這才不是“西子探月”呢。看我的!說著又要施展開來,舒詩帆心中不知作何理解,這小妮子什麼時候敢同我叫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