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鵝毛大雪,幾個人的心也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冰徹心骨。
這一夜誰都沒有睡,蕭漫把自己蓋在被子裏,除了偶爾顫抖的身子與壓抑的淺泣聲到是還算安靜。
方辰依舊站在床邊,找不到話題就那樣心塞心疼的看著她,陪了她一夜。
而秦世辰被蕭漫趕出病房後就一直站在長廊外,眸色憂傷,濃眉微蹙,就那樣盯著病房傻傻的站了一夜。
這一夜冗長又悲痛,原就是三個人彼此之間的傷,再次被揭開時依舊痛徹心骨鮮血淋漓。
好在再冗長的夜,終究是要天亮。
就在方辰想揭開蕭漫蓋著整個身子的被子時。
蕭漫自己先一步掀開了,坐起身來,抬著一雙紅腫的眸當看到方辰仍站在她的床前時明顯一愣。
“方大哥,你怎麼還在?”撕啞的聲音在病房裏揚起。
方辰柔柔一笑,並沒有回答,揚手探了下她額間的溫度,待感覺到她的燒退下去時這才唇角微揚,側身在床頭櫃上熱水瓶給她倒了杯熱水遞到了她麵前。
“燒退了,喝點水。”
蕭漫淺淡的扯起唇角,接過水杯淺淺的喝了幾口,低垂著頭再沒有抬起來。
方辰知道她對自己有愧,更知道此時她不知該跟他說什麼,可他從來都沒怨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隻要她能好好的。
“小漫,其實當年是……”方辰剛開想為秦世辰解釋幾句。卻被蕭漫冷聲打斷。
“方大哥,不管當年如何我都不想再聽。”
那眸中的毅然絕棄,讓方辰深歎了一口氣,她從來都是倔強的,認準的事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可這件事關乎著她的幸福,曾經他是想過哪天她決定離開秦世辰回到他身邊那該多好。
可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並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君子所愛,取之有道的道理他更懂,他要的是小漫心甘情願的愛上他,並不是趁火打劫、寒冬送冰使用些卑劣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這一切的真相他不知道,那麼他可以袖手旁觀,坐想其成,可是他現在知道了當年的一切,亦明白秦世辰的苦衷,就像當初秦世辰問他一樣,如果是自己,自己又會怎麼做,是狠心推開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是用她的命與自己卻賭未知的明天?
很顯然,如果當時他同樣站秦世辰的位置,他一樣會選擇秦世辰一樣的做法。
所以麵對他們明明相愛,卻彼此折磨他真的無法冷眼看下去。沉默的幾秒,方辰再次出聲。
“小漫,你真的誤會秦世辰了,他當初那麼做是有苦衷的。”
“苦衷?蕭漫捧著水杯的手一緊,抬眸笑看著方辰,隻是那笑未達眼底,音色裏有絲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他人。
漸漸的唇間的那抺譏諷斂起,眸底慢慢變的深遠的起來,看著方辰問。
“方大哥,你還記得我們在你車上聽的那個廣播嗎?”
方辰不語,隻是那沉靜透亮的星眸告訴了蕭漫,他還記得。
不由莞爾一笑。
“廣播主持人說:當你最深愛的人傷了你,但卻是為了你好,你為原諒他嗎?那時你非逼著我回答,還記得我的怎麼回答你的嗎?”
沉痛紅腫的眸子,直直的看著站在床邊的方辰,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方辰默了幾秒,輕然而回。
“當時你說,那要看他為了什麼事傷害你,而你又付出了什麼代價,除了人命,如果他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你會原諒他。”
“嗬嗬。”方辰說完後,蕭漫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的同樣眼角的淚水控製不住的滑落,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再一次動蕩了起來,音色裏還帶著一絲哭顫“可是偏偏就是人命,那是我孩子的命,縱使他有再大的苦衷,再迫不得已,我的孩子終究是死了,方辰大哥,你讓我怎麼原諒,你知道當時孩子化成血水從我身體裏流下來我有多痛嗎?那是撕心裂肺、蝕心的痛,他在我肚子裏整整三個月,陪伴了我三個月,支撐了我三個月,那時孩子就是我的全部。”
“所有人都以為是我自己用肚子撞的桌角,可不是,不是我自己撞的,是有人故意絆了我,我才會往桌角撲去,我怎麼忍心傷害我自己的孩子,我是多麼想把他生下來,多麼想親親、抱抱他,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成形就已經死在了我的肚子裏,方大哥,你知道我有多恨嗎?你知道當一個人的精神支柱倒塌了是怎樣的絕望嗎?孩子沒有,我隻想跟著他一起去,我想去另一個世界陪著他,你說他一個人在那麼暗、那麼冷的地方,他哭了怎麼辦?餓了怎麼辦,怕了又怎麼辦,他叫媽媽的時候,沒人去照顧他又該怎麼辦?”
蕭漫壓抑的哭顫聲,慢慢的失控到吼了出來,那蒼白的臉上早已經淚流滿麵,到最後死死的低著頭,泣不成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那沙啞悲痛淒涼的哭聲,深深刺痛著方辰的心,看著此般痛苦她,淚水終是沒忍住流了下來。
而病房外的秦世辰聽到蕭漫那些淒痛的話與此時痛到撕心裂肺的哭聲時,高大的身子踉蹌了幾步,靠在了牆上,垂在兩側的手死死的攥緊成拳,蒼白的俊臉,猩紅的眸子滿滿的都是心如刀割的痛,與對蕭漫此般崩潰痛哭萬般不舍的疼。
對於孩子,他也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更知道那是蕭漫永遠不可磨滅的痛,可他當初真的不知道她懷孕了,如果他知道,他就是再想逼她離開他,也不會把她逼到那步絕境。
這一刻,他是真的痛,真的悔,對於蕭漫那他的恨,他無怨無言,隻是想祈求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用一輩子的愛與寵去撫平她心底的痛。
許是淚水哭幹,又許是哭累了,慢慢的蕭漫哭聲越來越小,到後來淺抽,最後無聲。
她一直低著頭,倔強的沒有讓方辰看到她哭的難看的臉,慢慢的她又用手擦幹了臉上的淚水,努力平複了情緒後,紅腫的眸再次看向方辰。
“方大哥,小悅呢?她把我推開,她自己傷到沒有?”
被這麼一問,方辰的臉色明顯陰沉了很多,在蕭漫急切想要知道的注視下,便開口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