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淵奐,是隱羅帝國的無名殺手。我沒有至親的親人,沒有朋友。從我記事開始我就生活在這裏,這裏叫作朱雀宮。朱雀宮是專門培養殺手的宮闕,在這裏至高無上的宮主是一位年邁的老婆婆,她總是慈眉善目,永遠像無缺的月。宮主雖然年事已高,但身體還算硬朗,從她的步履行為上絕對覺察不出一絲老態龍鍾的跡象。我與宮主相依了十三年,在這十三年裏,我過著平靜至安穩的生活,甚至不知道殺戮與血腥是整個朱雀宮全部的色彩。
在我平淡的記憶裏,我總是站在朱雀宮的正殿流姝殿的至高點上,看著宮主在蓮池旁綽約的身姿,揮劍成舞,像一闋涼色如水的詞曲。輕盈、無息的步履,憑空、舞劃的寶劍,凝聚出傲人的劍氣,轉眼間蓮池內的紅蓮花散成了粉末,肆意地在空中飛揚,寶劍輕彈起清冽的池水,與粉末滾成了晶瑩似的淚珠。紅蓮是我最喜歡的一種植物,它擁有鮮紅如血的顏色,讓人敬畏與不安。更重要的是,在它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飽含劇毒。
在我九歲的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朱雀宮的殘酷。我看見在宮主雍容的臉上輕掠過一絲愁容後,一個宮女竟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很快便流出了大片的血色。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一個生命就這樣輕易的離逝了。我望著宮主慈祥但冰涼的臉,想起了蓮池內最妖豔的蓮花。她說過,殺人是沒有原因沒有理由的,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殺光所有的人。但前提是,你要擁有足夠的力量。
在朱雀宮這樣森嚴的宮闕中同樣發生過叛變的事。那是在我十歲的時候,作為宮主的右護法的拆暗竟然連同十幾個殺手一起反抗朱雀宮的統轄,我還記得,當時宮主高傲地坐在流姝殿裏的寶座上,懷裏擁著我,神情淡然。殿外巨大的撕裂聲,哀鳴聲在她臉上漣漪不出任何波瀾,等到拆暗踏進流姝殿後,許多宮女逃散開來,宮主隻是用手指輕輕一彈,四散的宮女便全部被殺死。在拆暗身後的十幾個殺手立馬紛紛使出強大的技藝,當所有的技藝像風一樣像我們湧來時,宮主勾起右手的無名指,刹時,在宮主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堅硬的結界保護層,所有的攻擊失效。我依舊安然地躺在宮主暖暖的懷裏。正當宮主轉換手式,準備發動技藝時。從殿外一閃而進了莫名的身影,霎那間,十幾個殺手全部倒地身亡。風煙而逝,一個高大的身姿漸漸出現在我們眼前。他是宮主身邊的左護法,名叫祭刹。隻見他雙手交叉,雙膝而跪,向宮主致歉。一旁的拆暗,拿著長劍向宮主飛衝過來,宮主朝拆暗展開右手,強大的力量從右手指尖傾瀉而出。拆暗重重地倒下,口中流出淺淺的血。宮主勾起嘴角,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最後,宮主不但沒有殺死拆暗,反而醫好了他的傷。我不明白宮主為什麼會這麼做,於她而言,這一切*。
那一次,宮主對著我說,淵奐,你以後也會成為像祭刹一樣的男子。
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宮主帶我去了朱雀宮的聖地——櫻花祭林。宮主說,她會讓我成為朱雀宮最偉大的殺手。櫻花祭林將成為我今後五年生活與習技的地方。
站在櫻花祭林裏,陽光靜靜地穿行在似雨的櫻花碎中。櫻花祭林裏沒有四季,偌大的櫻花祭林終年都是櫻花直落的樣子。從破曉到黃昏就似在下一場永無止境的櫻花雨。飄散的櫻花瓣如吹彈可破的肌膚,飄落臥泥,嚐已輪回。我記得宮主唯一教授我的是殺手在夜間活動的技法。她要我在黑夜的櫻花祭林裏輕盈地躲過每一瓣櫻花碎。宮主邁開無息的步子,如同花蝶般在整個櫻花祭林裏倦揉地舞蹈開來,而在她身上竟未沾上絲毫濃鬱的花香。宮主朝我傲慢地揮甩出長袖,臉上鐫刻出溫和無比的笑容。我按照記憶中宮主使用技法的樣子融入了櫻花祭林,可是肆意飛揚的櫻花碎像流水一樣侵透了全身,恍恍惚惚便沉睡其中,雙眼疲下,羸弱的身子緩緩倒地,惹起一席揚塵。模糊中我看見宮主及地的長發漸行漸遠。
夜晚,篝火幢幢,我吃力地睜開雙眼,火光映照下,白衣勝雪的背影正倒映在我的眼中。他一襲素袍,黑色的長發束裹至腰,腰間輕別上一把通體銀灰的短劍。此時,惶惶的影子和火光一齊在地上拉開斑駁,如傷心時流下的淚痕。
我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宮主身邊最信任的左護法,祭刹。他說他會和我一起在櫻花祭林裏生活五年,並將我訓練成殺手。知道宮主已離開我後,我朝著祭刹大聲地泣鬧。我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成為殺手,可失去宮主的依偎,就像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層一樣讓人不安,我無助的哭喊,竟在祭刹的臉上泛不起絲毫漣漪。冷冷的目光,如枯敗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