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墨帆看了倒在血泊中的馬文一眼,然後朝崔覺引舉起了刀子。
“殺人要償命的對不對?”
崔覺引沒有太多的畏葸,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平靜:“真可笑,我用了我一條命的代價去了解了一個不關於自己的故事,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你要殺我,那是理所當然,我殺了你的朋友,現在我同意一命償一命……來吧。”
吳墨帆一步步朝崔覺引走去,崔覺引已經做好引頸就戮的心態。
“對不住了,雖然你收留過我,但是這一刀下去,我下一刻就會自己陪你下黃泉的,我說道做到。”
崔覺引閉上了眼睛。
吳墨帆舉起了刀子。
“阿帆,阿帆……”
正是吳墨帆朝著崔覺引的喉嚨劃過去的時候,突然白霧迷蒙的箭竹林裏穿來了一個女聲的聲音。
吳墨帆驚詫地朝一處白霧看去。
“嘉珍……是你嗎?”
崔覺引睜開了眼睛,他朝著哪一處氤氳的白霧看去,一個穿著很清逸的女孩子兩手放到後背上,兩腿交叉,一臉清純地看著他們。
“嘉珍……”吳墨帆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崔覺引不認識這個美麗的女孩子,但是他看到這個女孩子,有一瞬間的心動,仿佛找到了自己夢中伊人的那個影子。
她和吳墨帆是如此恩愛的。
吳墨帆笑了,他丟掉了手中的刀子,然後朝那一團白霧失了魂般地走去。
也許是崔覺引命不該絕,也許是死去的嘉珍不忍吳墨帆手再沾血腥,她帶走了吳墨帆,走向了白霧氤氳的不知道何處的迷魂氹深處。
但是崔覺引是活下來了,他靜靜地看著吳墨帆高興地朝嘉珍走去,他竟然不知不覺地留下了眼淚。
他們消失了,消失在了不知道的地方。
也許崔覺引沒有機會再見到這一對情侶了。
幾個小時,彌漫的濃霧緩緩消散,崔覺引晃晃悠悠地從一大片箭竹林裏走了出來。
他突然發現,迷魂氹顯得如此磅礴與縹緲,自己仿佛僅僅是迷魂氹裏的一張葉子,一粒露珠,一絲霧氣,自己從未曾徹徹底底地征服過它,或認識過它,還有完完全全地走遍它,但是他不想再逗留在這裏了。
這裏的風讓他無處躲藏,它們能直接撫摸到自己的心髒和每一根毛細血管。
迷魂氹裏的故事太多,也許很多被塵土白霧湮沒的真相,隻能就這麼遺留在迷魂氹裏,遺落在箭竹林的最深處。
走出了箭竹林,崔覺引開始拚命地跑,後來,他終於看到了那一跟他一起來到迷魂氹的人,帶著兩條狗的土向導,還有四個冷若冰霜的四人組考察隊,和那個已經急得哭紅了眼睛的馮萍。
那一刻,他終於釋然了,他丟掉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重重地倒在地上,頭頂上不再是陰霾終日的天氣,身邊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渾濁的空氣。
這一刻,太陽從雲層裏鑽了出來,照耀到了整個迷魂氹,迷魂氹第一次顯露出它真真正正的麵目,那麼的清晰。
沒有煙霧繚繞,隻有山清水秀,飛鳥啼鳴,瀑布高懸,林木蔥鬱。
他們在那一天撤出了迷魂氹。
不久崔覺引他就聽到了這個消息,並且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名遊客意外命喪迷魂氹的新聞,是墜崖而死的,報上的相片人物,是一張崔覺引再也熟悉不過的臉。
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半個月後,崔覺引帶上了已經從良的馮萍,坐車離開了四川,找了處地方安心作畫,素淡平生,他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這個件事情。
這批旅遊者的死亡也就又成為陸地百慕大三角的迷魂氹又一個鐵證——一個活人難以逾越的死亡禁地。
迷魂氹依舊神秘詭異,裏麵發生的種種,隻能永遠塵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