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1 / 3)

胡軍說:“尚書記,放炮員是我呀。”

尚德全說:“你這放炮員才幹了幾大天?在我麵前吹什麼?!別以為我隻能當官。我從13歲就上山采石頭,處理過的啞炮、瞎炮多了!”

胡軍仍說:“這不行,尚書記,您是縣委書記!”

尚德全推開胡軍的拉扯,淒然一笑說:“小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還是縣委書記呀。我們都是一樣的河工。”跳下大堤時,尚德全還和胡軍最後開了句玩笑,“你小胡還沒娶媳婦呢,哪能讓你去堵槍眼呀!”

當時在爆破現場的幾千號合田民工都看到了,他們昔日的縣委書記尚德全衝下工地南大堤後,彎著腰一路躲閃,跳躍著,越過一處滿是碎石的河床,衝到了炮口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這時,啞炮響了。

伴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強烈爆炸聲,一片於硝煙中驟然飛騰而起的石塊、泥土把尚德全完全掩埋了。

這是合田縣49公裏水利工地上13萬民工中的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因公犧牲者。

麵對尚德全被石塊砸得稀爛的屍體,放炮員胡軍、五組組長鄭禿子,還有剛和尚德全吵過架的曾三成都口口聲聲喊著“尚書記”,號啕大哭。許多在場的民工也一個個淚流滿麵……三天後,合田縣委、縣政府和13萬合田民工在合田水利工地上,在尚德全為之獻出了生命的大漠河畔,為這個犯過獵誤的前縣委書記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平川市委副書記兼水利工程總指揮陳忠陽和平川市委書記吳明雄全到了場。

尚德全三歲的女兒尚好在追悼大會開始前沒有哭,因為誰也沒告訴她爸爸死了。看著躺在青柏、絹花叢中的父親,尚好還讓叔叔、伯伯們不要吵,說是爸爸在睡覺。尚好是在沉痛的哀樂響起來,追悼大會開始後,看到許多伯伯、爺爺落淚飲泣時才哭的。哭得糊裏糊塗。到追悼大會開完,父親的遺體要被拉去火化了,尚好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才撲到父親的遺體上大哭不止,直嚷著:“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陳忠陽流著淚水,顫抖的手緊緊地把尚好摟在懷裏,說:“尚好,乖孩子,以後,你就和陳爺爺一起,陳爺爺陪你玩,送你上學,好嗎?”

吳明雄扯了扯陳忠陽的衣襟說:“老陳,尚好跟你怎麼行?你一天到晚泡在工地上,咋照應這孩子?我看還是我帶走吧,我老伴去年就退下來了。”

陳忠陽說:“不,德全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是他的老領導,我對他的女兒有一份責任。”搖搖頭,又說,“德全是孤兒,小時候在山上采石頭,受了許多罪;現在,尚好又成了孤兒,我再不能讓尚好受一點罪了。”

吳明雄生氣地說:“我領養就會受罪嗎?你是尚德全的老領導,我吳明雄就不是嗎?你老陳有這份責任,我吳明雄就沒這份責任嗎?你別爭,這孩子我要定了,我不能看著她坐在你的吉普車裏整天東奔西跑。”

陳忠陽歎了口氣說:“老吳,那咱們就共同領養吧。”吳明雄接過尚好,抱在懷裏親著說:“這事咱再商量吧。”

抱著失去了父親的尚好,市委書記吳明雄這天在平川水利工程總指揮部裏,通過電台,對300公裏漫長戰線上的187萬民工發表了重要講話。

吳明雄在講話中動情地說:“同誌們,你們的雙手今天在創造曆史,一個看起來很難實現的理想,在本世紀裏一直困擾著平川的理想,關於水的理想,正經過你們的雙手一鎬一鍁地變成現實。你們付出了辛勞,付出了汗水,甚至還付出了血淚和生命的代價。你們是平川1000萬人民最傑出的代表,是平川大地養育出的最優秀的兒女。你們的汗水和血淚沒有白流,也絕不會白流,南水北來的日子就在眼前。為此,省委、市委深深感謝你們,平川1000萬人民感謝你們,缺水的城市和幹涸的土地感謝你們,我們的子孫後代也將感謝你們,曆史會記住你們在這種艱苦卓絕條件下的偉大犧牲和偉大創造……”

“權力曆來是層次分明的,在任何權力中樞,這種層次都體現得一清二楚。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隻要你留心觀察,就會發現誰是這裏的主角,誰是這裏的副角,誰是副角的副角。這是無須介紹的,隻要你諳熟權力秘密,就能從一張張或躊躇滿誌,或媚態可掬,或戰戰兢兢的臉上把這裏的權力狀況分辨得十分清楚。”

―――肖道清在日記中寫道。

“平川的主角無疑是吳明雄了,這個頗具政治頭腦的老人越來越躊躇滿誌,一千萬平川人民付出血淚的代價,日益造就著老人的政治輝煌,使得老人完全忘乎所以了。最近,他竟操縱起幾乎全體市委常委,以民主生活會的形式,對我發起突然襲擊,而後,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將我一掌打入權力中樞的最下層。竟分工讓我去專管計劃生育,分管那些青年男女的生殖器官。這對我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可我忍受了,我幾乎是滿麵笑容地對老人說,我要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