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螟蛉(1 / 2)

修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鳳毛麟角。凡人修行都要經過九難八魔,稍有不慎,好的是來世重修,慘的連人都做不成了。吳尚道已經結了金丹,也算得上是入門之人,其中種種自然有所體悟,並不是很讚成小倩修鬼仙之道。

況且寧采臣不死,以小倩的癡情要想築基難於上天。更可怕的是寧采臣若是死了,小倩更是無心修行,到時候說不定還是魂飛魄散,不如此時轉世投個好人家。

吳尚道將其中險惡講了,又道:“不過若是能夠修成,聽起來和神仙也沒有區別。自古人弘道,在世不稱神,隻要修成,還是要入世做人的。”

“到時候我和小倩可還有再會之日?”寧采臣問道。

“呃,你要能活個兩百年,或許還能再會。”知秋直言道。

“那豈不是……小倩!”寧采臣雙眼通紅,又抱住了小倩,突然想到了什麼,對知秋道:“要不,你教我道法吧!”知秋一臉尷尬,道:“我昆侖的規矩是一師一徒,我怎麼能私自授徒?你幹嘛不求吳道友?”

“機緣不到啊。”吳尚道歎了口氣,搖頭道,“他既然不先求我,便已經與我失了師徒之緣。”

“啊!吳兄,你看在我們同寺而居的份上,就收了我吧!”寧采臣哭道。

“天意。”吳尚道搖頭道,“現在人教未曾廣傳,我也不敢擅自授徒。”

眾人正無奈時,寧采臣看著小倩,突然堅決道:“不如我也死了吧,等我變成了鬼,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知秋看了不禁唏噓不已。吳尚道卻更相信了寧采臣道緣淺薄。須知執迷癡懦乃是修行四毒,寧采臣占了三樣。等他成就,恐怕地藏都成佛了。

“反正有千日時間,慢慢再聊吧。”吳尚道大大打了個哈欠,“我跑來跑去找你,還跟人打了一架,先睡覺去了。”他也不管其他人怎麼觀想,徑直往正氣山莊去了。那裏雖然不適合睡覺,萬一有個緩急倒也能就近支援。

知秋見吳尚道都去睡了,也沒道理自己留著,打了個哈欠跟了上去。寧采臣與小倩相擁而坐,無人說話,倒也算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吳尚道轉了幾個周天,精神飽滿,又不想睡了,索性起來去找知秋討論道法。知秋是昆侖弟子,修的是五雷正法,最適合發揮攻擊性法術的威力。隻是知秋修行不足,否則那蜈蚣精根本不在話下。

“你不過學了個架子,怎麼就跑出來了?”吳尚道疑惑問道。正統道家傳人,在沒有成就之前是不會輕易踏足俗世的,有道是“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更何況是行走江湖。

知秋一下子變得落寞起來,之前的樂觀全然不見,隻有濃濃的愁思布滿臉上。吳尚道看著他,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人什麼事,便也不去打擾他。知秋也是自幼修行之人,能有什麼人讓他如此掛懷?

吳尚道想到了自己師父,師恩如海,師親如父,隻是現在卻兩界相隔。隻是那麼一刹那,師父在吳尚道腦海中的形象一抖,居然變成了個瓜子臉的女孩,兩道眉毛總是斜著,眉頭總是皺著,嘴唇總是抿著……

“如意!”

吳尚道猛然驚醒,自己居然打坐時睡著了!被夢魘驚出一身冷汗。他轉頭看了看旁邊,知秋並手並腳仰天躺著,並沒有醒來。

月涼如水,吳尚道走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影子,內心中似乎有一種衝動,卻把捏不住。深秋的風吹起了吳尚道的道袍,他隻覺得這一切都變得那麼虛幻。空中飄來一片烏雲,遮住了原本就隻有半個的月亮。空氣中又充滿了妖氣,那股令人掩鼻的腥臭。

吳尚道禦風而起,放出玄山,乾坤圈護體,朝那蜈蚣精飛去。寧采臣和聶小倩在林間狼狽而逃,看見天空中飛來的吳尚道,不由鬆了口氣。他們正要呼救,隻見吳尚道腰間亮起一道紅光。

那紅光越來越亮,玉佩也越來越燙。吳尚道沒想到這隨身玉居然還有這等功用,不由呆了。不一時,那紅光已經籠住了乾坤圈的金光,染得林間一片血紅。隻聽得一聲鳳啼,響徹九霄,震得人人心頭發顫,耳鼓轟鳴。

從佩玉中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渾身火焰包裹,登時一股炙熱的熱浪湧向眾人。吳尚道離得最近,隻覺得肌膚被熱浪刺得生痛,眉毛頭發也發出一陣陣焦臭。

蜈蚣精大恐,就要往地裏鑽去,隻聽得又是一聲清啼,那團火焰裏爆烈開來,居然是一隻巨大的火鳳。那鳳凰翅膀張開足有兩裏寬,從頭到尾也絕對不下一裏半。千足千眼蜈蚣精本來已經大得駭人,與這火鳳一比,登時又變成了一條小蟲。

“法師饒命!小妖再也不敢了!”

蜈蚣精慘叫一聲,已經被那火鳳一喙叼住了腦袋,朝天一甩,吞進肚裏。火鳳吞了蜈蚣精,高聲啼鳴,翅膀一縮,又化作了一團火球朝吳尚道撲來。吳尚道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扔入了火爐之中,渾身衣物著火,眼見火球來了,躲也無處躲,更不敢落地,一時竟有“我命休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