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萍覺得頭暈了一下,眼前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晃過。她揉了揉眼睛,電視屏幕又在她的眼前清晰起來。不一會,衛生間裏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石萍知道,史未來又在用潔淨的熱水衝刷他身上的汙濁了。石萍的目光落在了史未來那件外衣上,外衣散發出酒臭,她站起來,拿起了那件外衣,走到小陽台上,把外衣塞進了洗衣機。
風不知從什麼方向吹來,穿著睡衣的石萍覺得有點涼,她遲疑了一會,打開了洗衣機,拿出了那件外衣,她一手拿著外衣,另一隻手伸進了外衣的左口袋,左口袋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她又把手伸進了外衣的右口袋,她摸到了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了。石萍極不情願地掏出了那個軟乎乎的東西。她看清了那東西,呆立了一會,然後牙縫裏蹦出了三個字,王八蛋!石萍的確弄不清風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但她身上已經沒有了涼意,她似乎聞到了一股讓她作嘔的腥臭的氣味,她不知道腥臭的氣味是風帶來的還是來自史未來的外衣。
史未來的頭發濕漉漉的,有些發梢上還滴著晶瑩的水珠,他洗完澡從來不把頭發擦幹。史未來的眼睛血紅,深藏著一股殺機。他把浴巾裹在腰間,走出了衛生間。他一出衛生間的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石萍。史未來也站住了。他用驚異的目光看著石萍。石萍盯著他,她渾身顫抖。史未來不知道妻子發生了什麼事,他心想,石萍又犯神經病了,史未來不想理她,他想繞過石萍,坐在沙發上抽一根煙。可是,石萍堵住了他,石萍的嘴唇蠕動著,像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史未來粗聲粗氣地說,石萍,你讓開!
石萍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史未來的話語,史未來愣了一下。
史未來又重複了一遍,石萍,你讓開!你有病呀你!
石萍還是一動不動,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史未來有些生氣,他提高了聲音,石萍,你讓不讓開!緊接著,史未來用手去推了石萍一下,石萍像是早有防備,她站得很穩實,史未來竟然沒有推動她。
屋裏的空氣似乎緊張起來。
史未來變得有些氣呼呼的了,石萍,你真的有病呀你,你他媽的啞巴啦!說話呀!
石萍的嘴唇蠕動著,她的眼睛也潮紅了,兩串熱淚從眼眶中滾落。然後,她揚起手,在史未來臉上狠狠地摑了一巴掌。接著,石萍把那個未拆封的避孕套使勁地扔在驚呆了的史未來的臉上。石萍怒吼道,你在外麵鬼混吧!你還回家來幹什麼,離婚!
史未來看到從他臉上彈落到地上的避孕套之後才明白了什麼,要是往常,他會解釋點什麼,但那一巴掌讓他的頭腦發熱了,他內心燃燒起一股怒火,往常再怎麼吵,他們夫妻倆也沒有動過手,可如今,他挨了石萍的一巴掌。史未來暴怒了,他把石萍狠狠地推倒在地,咬牙切齒地說,石萍,你別欺人太甚,離就離,有什麼了不起的!
石萍嚎叫著從地上爬起來,朝史未來撲了過去,在他身上亂抓亂咬起來……這一場搏殺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史未來身上臉上留下了一條條的血痕,石萍的頭發也被史未來抓落了不少。史未來沒有動粗,否則,石萍不是損失些頭發那麼簡單了。搏殺完之後,史未來穿好衣服摔門而去。石萍一個人蓬頭垢麵地坐在沙發上,呆呆地坐著,她被拉開的睡衣從肩膀上聳拉下來,露出一隻白生生的乳房,史未來曾經是多麼迷戀她的乳房呀。她結實的乳房就是被史未來粗大的手掌揉鬆揉軟的,石萍無聲地呆坐著,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石萍突然聽到當的一聲。她的心馬上警覺起來,聲音來自通往陽台的落地玻璃門。石萍站了起來,走到玻璃門邊,拉開了落地的布簾,玻璃門外什麼也沒有。她又拉開了玻璃移門,走出了陽台。她打開了陽台的電燈。她發現陽台的地上有一隻死去的小麻雀。她十分吃驚。石萍撿起了那隻死烏,死鳥的身體還是溫熱的,這證明鳥兒剛死,那當的一聲讓石萍產生了聯想:這隻鳥兒一定是在黑夜裏迷失了方向一頭撞在玻璃門上,把自己給撞死了。
一陣風吹過來,石萍真切地感到了寒冷。
就在這時,屋裏的電話鈴驟然地響了起來。
石萍一隻手捧著死鳥,走進了屋裏。
她沒有關上那玻璃移門,徑直來到電話機旁。
石萍凝視著白色的電話機,考慮著接不接這個電話。電話或許是史未來打來的,往常他生氣走後,總會打電話回來在電話裏和石萍接著吵,吵到雙方都沒有力氣為止。石萍不想再和他吵了,她想明天就和史未來離婚。
電話不依不饒地響著。石萍看了看牆上的掛鍾,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石萍很奇怪地想起了前不久剛看過的電影《午夜凶鈴》,她心裏升起了一股寒氣。
電話的鈴聲一遍遍地響起,好像就是要和石萍過不去。石萍知道,史未來其實並不那麼堅強,他是個脾氣暴烈實際上懦弱的男人,他經常離開家後就會後悔,然後打電話回家,他會在電話裏向石萍低三下四,以求取得石萍的諒解。石萍想,他一定又打電話來重複那一套軟話了。她今天真的不想理他,太沒有意思了。電話鈴聲一直響著。石萍實在無奈,隻好拿起了電話。電話的另一邊安靜極了。石萍連續喂了幾聲都沒有聽到聲音。石萍覺得有些不妙,她壯著膽子說,史未來,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對方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石萍放下了電話,風從陽台上吹進來,石萍打了個寒噤?